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论河蟹师生关系 作者:薛定谔的喵 文案 尉迟清漪万万没想到,住隔壁的那位无意被她窥见出浴图的男人,后来成为她的高数老师。 与他为邻,实在是作死的节奏。 当她和基友以逆后宫的阵势出去野的时候…… “尉迟,你家长托我送你回家。” 当她面红耳赤一脸猥琐地听抓的时候…… “尉迟,数学作业做了么?” 当她敲门去蹭饭的时候…… “先把这个图像画出来,才可以开饭。” r=1-sinX,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她已经和数学虐恋情深十几年了,难道还要和老师你相爱相杀?! ======================================================== 第一人称,1V1,洒狗血,卖节操,三观略有不正,请怀着娱乐地心态点进来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都市情缘 俊杰 搜索关键字:主角:尉迟清漪;梁君烨 ┃ 配角:邓致礼;尉迟清灏;霍瑾瑜;以及其他基友一堆堆 ┃ 其它:   ☆、教授出浴图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习惯第一人称,但是这样会比较好的展示女主的脑洞和搞笑功力~   阶梯教室的门一声轻响,教室里讲话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因而那脚步声格外响亮。一步,两步,三步……等那双皮鞋在讲台上落定之时,整个教室又立刻炸开了。   “同学们好,我姓梁。这学期的高数由我负责。希望今后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这个声音,洪亮却不粗砺刺耳,温润又不乏磁性气场。   听到这里,我潇洒地戴上眼镜,打算扫一眼这位梁副教授的面部结构。   ……   大事不妙。   “尉迟,不是说你后宫面首三千么,怎么现在老脸都红了?”旁边的邓致礼拿肘子捅我。   我用笔记本挡脸,小声道:“如果你看了老师的春宫出浴图,是注定淡定不起来的。”   “纳尼?难道他下海过?有码还是无|码?”   “朕看的是活|春|宫,活的~”   “尉迟清漪。”   听到老师叫我那拗口的名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莫非刚才那番话被他听到了?凭着本人多年溜须拍马卖狗腿的江湖经验,我立刻站起来,郑重道:“老师我错了。”   “哦?”讲台上的男人一身浅灰色西装,推了推无框眼镜,“我只是在点名而已,请问尉迟同学有什么错误想对我承认?”   老师,我要是说实话那还得了?   幸好我编瞎话的本事一流,脸皮也够厚:“呃……我发现自己有幸分在梁教授班上,一时间太激动,以至于一不小心走了神。”   然而,我在心里对这种分班吐槽无力:天杀的鬼学校,居然高数全校必修。而且我一心理系的居然进了第二难的班,我旁边那位还是法医系的。你们确定不用请个分院帽来重新调整一下?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阵闷笑。哎,这群学霸果然闷骚。   我很清楚,上面那番话显然蒙不过一个从中科大少年班滚到苏黎世联邦理工的海龟大神,更何况此龟还是数学系的。不过,既然我卖了蠢,博君一笑,梁教授也不会不给我台阶下——如果他情商及格的话。   我的推测没有错,男人的眼睛上划过一道反光,唇角一勾,让我坐下。   不过,他面上含笑,从容优雅地给我补了一刀:“希望尉迟同学期中能及格,不负你对数学的一番热爱。”   闻言,我虎躯一阵,菊花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梁教授,你这是要虐我的节奏么?做人怎么能这么不讲情分?提上裤子你就不认人了么?   想当初,我们度过了多少个春光乍泄的夜晚~   我如痔疮患者一般小心翼翼地坐下,见讲台上的男人脸上仍余几分笑意,眼镜的反光又一闪,仿佛将人带回过去。   大半年前的一个冬天,我还是一条高三狗。   那晚,本汪在23:42分毅然放弃了作业治疗法,打算洗了睡。   书房里开着空调,有些闷。我也不知是哪根筋犯抽,想先透个气。打开那扇平时不怎么开的窗,我就被眼前的一幕闪瞎了狗眼。   暖黄的灯光,淋浴的水声,磨砂处理的窗上映着的,是一具健壮身躯的剪影。透过窗,隐隐还能看见肉色的虚像。   即使只是一个影子,我这么一个女色狼也能看出那线条优美的肌肉,那宽肩大胸细腰,以及那半露的……翘臀。   到底是哪个天才的建筑师把大楼设计成这样的!!!   到底是哪个万恶的建筑师没把窗户再开下一点!!!   男人仰头冲水,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极为享受。不一会,他用浴球擦洗身体,从肩头,到小腹,再慢慢推至胯|下……   面对如此骚包的动作,猥琐如我,也不大hold住了。我放下窗帘,开始了思想斗争:这种痴汉行为,是一个H大附中学生该做出来的么?这种挥霍节操的偷窥,符合一位精神文明建设时期青少年该有的精神风貌么?   最后,我果断拉开窗帘,开了瓶饮料继续看。   本人由于求知善问,博览群书,早已迈入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正是大家禽兽的年龄,班上没有几个男生未曾瞻仰过岛国爱情动作大戏——而且还是盗版的。我当一下女痴汉,又怎么算得上恶贯满盈?   既然不是白莲花,我就没必要挣扎。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从此以后,我时不时地观摩一下2号房的男人的出浴图,同时还自带零食饮料小板凳。那扇窗户的窗帘,还是常年合上的,因此那位邻居一直没什么戒心。   大概是这香艳场景太打鸡血,每晚我复习到一两点,第二天还能满血滚去学校,精神百倍得和吃了红牛勾兑脑白金一样。真不知道我高考的良好发挥和这有几毛钱关系。   不过副作用就是,我一直得试图避开这位邻居的真身。道理很简单,万一他是007的身材,憨豆的脸,我幼小的心灵会受到严重刺激,到时候恐怕只能上蓝翔。   然而,有一天早上,我还是看到了他的庐山真面。本来我见2号房的门打开,立刻蹲下作系鞋带状,想磨叽一会儿等他先走。但我没想到的是,拐个弯,发现梁君烨为我留着电梯。   八目相对,但见标致俊朗的五官,温柔友好的笑容,如和煦春风吹拂,唤醒早已埋藏的豆蔻时期的梦幻。我脸红,突然觉得自己的恶趣味对不起这位天使邻居。   可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2号房的男人会成为我的大学老师,而且这个貌似温柔的男人,教的是最变态、抖s的科目……没有之一。   开学第一天,为毛我的高数就挂定了呢?   ☆、桃花运能商量好了再来么?   “尉迟,尉迟……”   “除火灾地震台风小怪兽来袭之外的情况,请不要随意叫醒我。”   “有一件更可怕的事。”   “……”   “今天有数学测验。”   “卧槽!”   身为一个的172cm高大威猛型女汉,我不需任何落脚点就寝室的床上滚下来,一路风风火火地刷牙洗脸,甩了甩头发抓起背包就奔向刑场。   入校已经小半年,我一反常态地夹紧菊花做人——至少在梁教授面前是这样的。   就我而言,见到他总是不自然的,口水没打湿笔记本就算有节制,更何况我的数学成绩刚刚飞过及格线,在这个班是倒数第一。   就他而言,身为一个年轻老师,特别是他这种段位的,心气高在所难免,不走抖s路线无法奠定江湖地位。万一被他拿来试刀可不好。   不过,梁君烨做人倒还不错,起码目前没有对我追加任何特别关注或者待遇。而面对性激素分泌过旺的全校师生,他也宠辱不惊,进退得当,私底下保持着老师应该有的距离——我是说,他没有跟哪个学生或女老师走得很近,并且那些给他的情书全被用来打数学草稿了。   我一路狂奔进教室,在最后一排找了一个座位,拿出笔袋,开始看卷子。   动脑是要消耗能量的,等我撸完选择题,胃就开始响亮地抗议了。   在非正式的课堂测验上吃东西没事吧?   爪子在这种情况下比大脑果断的多,它伸向抽屉,摸出刚才带进来的奥利奥,鬼鬼祟祟地送进嘴巴,袋子偶尔会发出一点轻响。   我正吃得欢,突然感觉到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这个身高……应该是梁教授吧。   抬头,见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过去其他同学因为上课吃零食而被嘲讽的一幕,重现脑海。   要想不在一大拨人面前丢脸,就得在一个人面前不要脸= =。   我用两指撑起嘴角,露出招牌式狗腿笑容,递了一块饼干,悄声道:“老师,呲(吃)饼干。”   老师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显然没有料到我的反应,不过很快,他推了推眼镜,接过我的食物,加深了脸上的笑容,飘走,继续监考。   我感觉到梁老师的手碰了一下我的头顶。   他该不会真是来要饼干的吧( ⊙ o ⊙)!?   测验完了之后,我耳机里放着龚老师的《忐忑》和邓致礼去吃饭。说起来也怪,H大为了不同专业相互了解学习、培养综合人才云云让不同系的学生混住在一起,而我的好人品在于宿舍里三个室友,有两个我都认识。   邓致礼是个披着清秀文静外皮的重口味党,嗜血法医预备役,也是我高中同学。   钟灵毓是个面相古典,有点微胖的土豪,初中在一中,和我同班,个子不过160,却是不折不扣的管理系女王。   至于最后一个,摄影系的周沐晗,是云南来的一个女生,纤瘦不病弱,文艺不矫情。漂亮女生也分惹同性羡慕喜爱和惹同性无名妒火的类型,周女神她属于前者。不过,女神的幸运也是不幸,太多人喜欢她,于是追求者的基数一大,爆出极品的概率也变大。   刚开始的时候她和我们自然有些疏远,但几番英雄救美之后,革命感情就培养起来了。   晚上回寝室之后,我一边撸游戏一边和室友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当然,被摸头的部分略去了。大家惊呼梁老师是个萌货,完全无视了我的机智。   而我也奇怪,这几个月以来我和他几乎没什么互动,现在他莫名地表现得出离宽容,实在是很异常。   梁君烨其人,现年27,是H大第二年轻的副教授,第一则在物理系。由于另一位已婚,加之梁教授的相貌更胜一筹,大家关注的焦点自然放在他身上。八一八的力量是伟大的,现在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他老爹在部队,老妈是老师,还有个当医生的异卵双胞胎弟弟等。   然而八卦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大家对他私生活的具体细节一无所知——也许根本没什么好知晓的,但这恰好也给yy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比起远在天边的欧美圈二次元,现实生活中一旦出现略有男神属性的人,就会被立马代入男神角色。加之教师这个身份,的确微妙,甚至微妙到匪夷所思。   在我中学的时候,不管是年近五十嗓门巨大的班主任,还是秃头点亮整个大礼堂的副校长,都会被个把怀春少女捧着,也许有人想不通,但事实就是这样,崇拜与爱慕的距离是一层可食用的玻璃纸。   而在大学,大家纷纷脱胎换骨,也有充分条件和理由进行求偶活动,梁老师就是一块被虎视眈眈的肉。   所以说,我还是和原来一样,不要表现出对他的过度关注,也不要像别的女生一样表现自己的种种优点为好。   当个喜闻乐见的会自黑会狗腿不玩暧昧的谐星角色,才是本人培养良好群众关系选择。更何况我志向不在那种方面。   然而,某天下午,寂静了十几年的桃花突然开放,让专心致力于女汉子事业的我无所适从——当然,那不是梁老师的。   我听到楼下有男生叫我名字。   “尉迟清漪——你给我出来!”   光是听这一句,大家都以为是要债的。   可是——   “楼下有个骨骼清奇的骚年,捧着一大束玫瑰,带着一个乐队,目测是来告白的节奏。”   “清新秀气般若雷,Buff刷一套,T好了开,Dps看着仇恨,别起手交爆发!”   “三十朵蓝色妖姬,应该是天然品种,市价三千元左右。我们要不要把尉迟给卖了?”   “全体挂扶摇挂扶摇挂扶摇!!!!跳跳跳跳跳!!!没跳起来的落地小轻功或者蹑云!!!!诶那个唐门你怎么死了,世界刷遍猪,五队第一个奶秀把他拉起来。”   “尉迟,千万不要急着答应,先搞清楚人家来路再说。”   我只好拿出包租婆式大吼:“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老子在撸副本!”   “尉迟清漪——你不出来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去,你这是跟人告白的态度?!霍瑾瑜,你这个炸毛受真是一点都没变。   最后一个Boss终于倒下,我坐在椅子上不想动。   “尉迟清漪——你再不出来我就改弹《最炫民族风》。”   你们能给一个女汉子好一点的待遇么?来个意料之外的告白就算了,为什么丝毫没有浪漫的氛围啊魂淡?!   我闭麦,让我徒弟双开帮我算账发工资,找了棒棒糖叼在嘴里,靠着窗户往外看。隔壁左右的都来看热闹了。   楼下的男生确实骨骼清奇,脸上一抹太|子|党式坏笑,单眼皮,眼睛却不小。阳光照亮一身白衣,映的他闪闪发光,似乎一切小脾气和幼稚都可以被原谅,归结于一句年少轻狂。   我自然是不会上演一场“霸道学弟爱上我”的小绵羊悲剧的,我下楼,一把将告白者拖进小树林,惟余下巴落地声和猥琐的口哨声。   霍瑾瑜一反常态地没有炸毛,笑着看我,一副“欢迎来小树林扑倒我~”的表情。   “你是哪根筋犯抽?”   “没有,我是认真的。学姐,我都为你跳级了。”   “我看你是为了赶上文理分科的最后一班车。”   “但我还是认真的。”   “我们是死对头。”   “那是以前,你跟那个野种……”   “闭嘴。那是我朋友。”   “你朋友?那你为什么不能像对你其他异性朋友那样对我?”   “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听着,我尉迟不喜欢在这种儿女情长上耗,喜欢或不喜欢,我一开始就会挑明。另外,你对我有几分真正的喜欢也值得慎思,或出于排斥效应,或出于生理错误归因。”我收起平时那副插科打诨的模样,认真道。   他沉默了,怒不可遏地撇着嘴。   小树林里安静了一阵,我注意到外面的马路上,有一辆路虎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人称不是很称手,大家将就着提意见吧。男配第二章就被我牵出来遛了,虽然也会扯出男主……另外,好像很快就暴露了女主的真实性格啊= =   ☆、和教授的一顿饭   沉默良久,霍瑾瑜开口了:“我知道,尉迟,你其实是很理智的一个人,只是平时喜欢插科打诨和装傻而已。”   我在心里默默回应:谢谢夸奖,但你怎么知道有时候我就不是真傻呢?   “那,你能不能用最冷漠,最算计的目光来看待我的追求?”霍瑾瑜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我身高184,你可以穿12cm的高跟鞋。我成绩很好,智商长相有助于提高下一代水准,另外,华庭将来也是我的。当我女朋友没有坏处。”   太子爷,您又来了。   我决定用三句话噎死他:“谁说没有坏处?我随时有可能被你的那些追求者,或者前任小女友捅死、毒死、或者一百遍掉。而且,我对你没感觉,所以不会答应。”   “没感觉?你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什么叫感觉?”进入炸毛状态的霍瑾瑜突然上前,凑近我,“你放心,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只是让学姐你感受一下。”   他一手擒住了我的两只手腕,微微俯身,光洁干净的皮肤贴上来,偏瘦的脸型还脱不开孩子气,睫毛微微煽动,似乎是真紧张了。   我说没感觉,是指心理上没感觉,没说我对美貌少年没有生理感觉啊。今天要是真被亲了,本痴汉也许真会把持不住自己。   少年啊,老娘不玩心。   在心里默默对霍家祖宗说上一句对不起之后,我默默屈起了膝盖,时刻准备着。   “滴——滴——”小树林外那辆车不顾禁鸣令响了起来。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身材高挑,白衬衣外套了一件干净的浅灰色针织衫,长方脸蛋,剑眉薄唇,银丝眼镜下是满满一目柔光。   所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他手上举着一个电话,向我晃了晃:“尉迟,你家长有点事,托我送你回去。”。   梁君烨把手机递给我,只听得10086的机械音。我会意,也很机智地“嗯嗯,好,好”起来,挂断电话:“那就麻烦老师了。”   “不用麻烦。”霍瑾瑜岔进来,“梁教授,我马上取车送尉迟回家。”   “一点都不麻烦,我就住她们家隔壁,而且,”梁教授摆出一张蒙娜丽莎式笑脸,在最后一个字上加了重音,“她家长拜托的是我。”   我也附和道:“嗯,没错。学弟再见,好好学习天天报社哈~”   然后,我屁颠屁颠地跟出了小树林,爬上车。梁教授要我系好安全带,不紧不慢地把车开出了H大。   沉默一直持续到车开到第二个十字路口之后,我突然有种刚出虎穴,又上贼船的感觉,不禁问道:“老师,该不会真的要送我回家吧。”   “不是。但现在回宿舍楼并不妥当。就当出来兜个风吧。”他的手稳稳落在方向盘上,手指修长白皙,指如贝母,用泡椒腌制一下应该很好吃。   等等,我在想什么→_→。   为了防止食人惨案的发生,我转过头,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一摸口袋,里面居然还有一包……呃,口香糖。   我打开,嚼了一片,顺便也狗腿地递了一片给梁教授。结果在等绿灯的时候,这片口香糖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想去哪里吃饭?”他的声音带笑。   “啊?!”   “哦?难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吗?”   ……   什么意思?老师我做错了什么?!   梁君烨把口香糖的外包装给我看。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听说你打算请我吃饭?   原来最近口香糖换新包装,每个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字,可以起到传话的作用,我没注意,偏偏给了梁教授那一片。   而他不知是机智过头还是土豪过头,还当了真。   “呃,梁教授……”   “没想好?那我推荐一家,你对日本菜没偏见吧?”   “没有。但是……”   “不用不好意思,你最近数学有进步,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二,我很感动,就当老师奖励你吧。”   梁教授你确定这不是在挖苦我吗?   “可是……”话音刚落,车也停了下来,已经到了一个小院子里。我还是欣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虽然说和梁君烨一起吃饭实在是一个神展开,但我的没出息之处就在于,这家餐厅看起来不错……   当吃货果然是容易被拐卖的节奏。   被侍者带进包间的路上,我思考,梁君烨的一顿饭是不是太好骗了一点,如果我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他的粉丝一定会让绿箭脱销——这似乎是一个商机。   我一脸奸笑,抬头看见老师坐在我对面,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侍者让我挑了一双喜欢的筷子,黑底上绘着樱花剪影,梁教授跟我选的一样。   绿茶喝完后,各种精致的和风菜品送上,我们话不多,从淡到浓,从刺身到手卷,一样样吃着,然后我发现,梁君烨确实是个吃货,从对菜的品位到用餐礼仪天衣无缝。看来他请我吃饭,其中不乏自己也把持不住舌头的原因。   晚风穿过庭院幽幽吹进配色素雅的和室,江户风铃轻轻响动,和远处传来器乐演奏的曲调,愈发凸显了室内的静谧。他端坐着,眼眸含笑,吃相斯文。桌子不大,而我们的距离不远不近。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可遇不可求。   我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了——虽说这光景会转瞬即逝,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愿意假装一下,幻想一下——幻想我正被眼前这人捧在手心,温柔相待。   女汉子虽有脸卖蠢犯二,却没脸装一击文艺逼。比起霍同学那简单粗暴的一腔真心,我只消化得了老师的这一顿饭。平时我一副“天上的星星参北斗”的模样,但各位就真以为我想当压寨夫人?纯粹是人设需要啊魂淡!   饭后,点心一盒,清茶一杯。我看见梁君烨正把烟盒拿出来,顿了顿,又放回去。   我果然是个如诗如画温暖明媚善解人意的汉子:“老师,抽吧,没事。”   他语气温柔:“还是算了。让你吸二手烟,智商又得降一档。”   我:“……”   半晌,他开口道:“尉迟清漪,你的男生缘似乎不错。”   ?   问这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梁教授是H大防火防盗防早恋办的?”   话音刚落,我见对面的男人呛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还是更了,现在完全写哪是哪= =   ☆、ta一定很爱你~【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这一章,开头就变成了内涵。   那啥,神曲我实在不忍放上来,丢一首Seven Years好啦   终于到了有网的地方TAT。本来说好是9月份开始填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放两章。   梁君烨连咳了好几声,再度抬头,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呢,你这个年龄不算早恋。”他说着,推了推眼镜,眼神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潜台词就是,“你不要有顾虑,速速招来。”   原来他也是个八卦狂,我以前真是看错梁教授了。   “呃,老师,我十筐皇竹草发誓,我男生缘真的不好,以前没被追过,霍瑾瑜的事纯属意外,意外。”突然意识到老师不懂皇竹草是什么东西,我补充了一句,“皇竹草是我玩的游戏里最重要的物资之一!”   男人徐徐点头,给我添了一些茶,半晌,又问了一句:“霍瑾瑜跟你都是大一的,却叫你学姐。”   “那个啊,他跳了级,原来高中晚我一届。”   “哦?”那种玩味又看起来带点威胁的微笑,又一次浮现在他脸上。   不是没出息,我实在很怕数学老师这样笑,一股脑地全招了:“梁教授,我和他真的不可能,我们原来是死敌啊,霍瑾瑜极有可能因为排斥效应导致认知失调,莫名其妙地觉得我们是欢喜冤家,身为一个心理系学生我会阻止他发病的!”   说到死敌,得联系到我以前的同桌,易寒。他很聪明,性格孤僻,却不排斥跟人交往,是个极其文艺范儿的理科生。然而,身份一直是他的心结——私生子。他母亲的“姨娘”名号在那个所谓的圈子里人尽皆知。   这几年,几个大人之间的纠葛越缠越凶,而同父异母的太子爷便把气撒在易寒头上。身为易寒的同桌兼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时常躺枪,加上看不惯那小子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自然和霍瑾瑜杠上了。   鬼才知道几年后,剧情神展开成了这样╮(╯_╰)╭。   梁君烨的胃口和八卦之心似乎被满足了,笑容又变回温柔模式,按铃结账。   我摸着自己鼓鼓的胃,斜眼瞟了一眼老师,心想,要不是我偷窥过欠你的,早把你灭口了。   饭后梁教授送我回学校,他见我吃撑着了,手一直在抚摸着胃,提出要带我下车在湖边散个步。现在才晚上八点,学校也是临这个偌大的城中湖而建,时间富余得很。   我们沿着湖慢慢走着,看城市里夜色弥漫,灯黄如橘。   阳春三月,寒气并未完全散去,梁君烨穿着黑色长风衣,在我斜后方保持两步的距离。偶尔有骑自行车或者滑旱冰的熊孩子不小心朝我撞来,他反应迅速,抓起我的衣领便往后带。等人走了,又会把我拎回原处。   想我尉迟清漪这么高,居然也有被拎来拎去的一天,我——好欣慰。   一路上的沉默意外地没有带来任何不自在,街灯柔柔地勾勒出他的轮廓,眼镜反光,令人无法判断视线所及之处。他真是那种标准的好看,吴彦祖、霍建华、Jeremy Brett、福山雅治那种,符合多数人审美——虽说这年头这份标致不算很流行。   不过,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梁君烨的温润如玉十分有利观赏者的健康,保持平稳淡定的心理状态。   当然,我是指他穿衣服的情况下。   当嘴角勾起一个蜡笔小新式猥琐弧度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久。梁君烨自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失态,问:“我脸上有东西?”   “梁君烨你太帅了,我多看一会儿助消化。”   只怕他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下,我的脸皮还是那么厚,咳,不对,是直白,反而失去了调戏主场地位,别过头,纠正道:“你应该叫我梁教授。”   被夸一下就不好意思了,你要是知道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还不该把自己埋起来?强调师生尊卑地位没用,一点都没用~   “早下课了,梁教授,我们谁跟谁啊?”我继续流氓道,一副跟他多年江湖兄弟的模样。   但我不知道的是,后来我会因为上面那句话想咬死自己。   “尉迟,你消化好了没?消化好了,我送你回去。”终于,他进入了不堪调戏状态。   我见好就收,正色道:“走吧。还有,今天谢谢你,说认真的。”   “不用。我们谁跟谁啊。”他推了推眼镜,微笑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一同朝停车位走去,夜灯的暖黄包裹着湖岸,两个人影的距离拉近。我突然注意到,他一直望着我,笑容好似这些日子里不断回升的气温。不知是被麻痹了,还是为了不做出害羞状让人得逞,我也回望着他,一脸邪恶。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响起Norah Jones略带慵懒的爵士小调,来迎合男女主的气氛?   可事实证明,我和梁教授肯定是无缘的,或者说,我这辈子是无法走文艺路线的。广场舞大妈恰巧开工了,一首经典又洗脑的《最炫民族风》又把我炸回了魂。   相信我,悲剧向来不是孤独一生的,它们通常会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广场舞音乐响起之后,我扭头,撞到了路灯灯杆……   前奏过去,唱词不巧开始了:“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爱泥煤!   我见梁君烨手轻握成拳,放在嘴边,却掩饰不住笑意。   笑你个头笑,之前反应不是很快吗?这回怎么没拉住我╭(╯^╰)╮?不用说,他肯定是故意的,还不惜以自己学生的智商犯险。   尽管这样,我倒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不会因为这点卖蠢的小事而闹别扭进而作死,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跟他上了车,不去计较。他这一天似乎过得开心,从车速就可以反映出来。同时,他还放了几首英文摇滚,恰好也是我喜欢的,把神曲的节奏从脑海中驱逐出境。   车行至宿舍楼楼下,光线很暗,不存在避嫌的问题,我道了声别,刚解开安全带,梁君烨突然说话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听说,霍瑾瑜的家人似乎在催他出国留学。”   哈?   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也对,我本来就不打算关注他。   “是不是说,我现在持拒绝态度,霍瑾瑜更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应该是的。”   “那这对于他来说,挺好啊。”   虽然性格骄纵了点,但他学识手段都不错,国外有更好的资源,等他到时候回来,道路无疑会更平坦。   霍瑾瑜的动向我并不稀奇,令我好奇的是,既然梁君烨对霍公子的动向比我更了解,那么在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试探我?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点了根烟,默然坐在驾驶座上。   我带着问题回了寝室,在机智小伙伴们的卧谈会里得到了一致答案:梁教授也许对霍瑾瑜有意思。他的问话基本上是从霍同学出发的,问我的态度更是试探情敌,至于最后那一支烟,更包含了心上人即将离去的无限惆怅啊惆怅~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话说尉迟,你对梁老师有没有什么感觉?”   “有,当然有!”我闻出了八卦的味道,顺着那意思说下去,“我觉得我肯定很爱梁教授。”   “纳尼?”   “哟~~~~~~~~”   “我听到了什么?!”寝室瞬间炸开了锅。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响起:“现在是熄灯时间,请各位保持安静。”   看你们几个不淡定的,把楼管招来了吧。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我故作神秘道:“你们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想想!”   “因为人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智商为零。”   “噗——”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在梁教授的数学课上,我总感觉自己是个白痴,甚至怀疑高考的分数都是改卷老师手滑打出来的。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念想什么都是害人的   再次听到霍瑾瑜的消息的时候,是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当时现场的气氛简直不能再尴尬。具体地说就是,梁教授也在。   H大某食堂内,他和我面对面坐着。   那时正值饭点,学生就像蝗虫一样地涌进各个食堂,特别是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人气最高。   据我所知,梁君烨很少在学校食堂吃饭,也许那天是有什么难题没有攻克出来,他脑抽来到了这里,顺便带进了更多围观粉丝跟我抢饭。他周围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唯独对面的那个空了出来。   通常情况下,我也知道那个位子不能抢,否则,我会被小妖精们的目光戳成筛子。可不巧的是,我的眼镜扔包里去了,一边嚼着番茄牛腩一边为一个空座杀红了眼。   等我抬头,才朦朦胧胧地认出对面那张脸。   “老,老师好……”   “你好。”一如既往的温和中,带了56.5%的幸灾乐祸。   我顺着他偏离了2秒的眼神望去,才发现我四点钟方向正好站着一个拿着餐盘的女生,戴上眼镜,认出那是……校花菇凉。   郑若蘅确实漂亮,中分长发,精致明艳,主修服装设计,生于艺术之家,在她高兴的时候也会搞怪一下,各种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纤纤玉指在餐盘边缘紧了紧,我方才意识到,她本来打算坐在老师对面的——准确地说,郑若蘅也是酝酿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的。原来她也是推倒梁君烨应援会的成员啊( ⊙ o ⊙)啊!   我一口把唇边的番茄吸进去,思考着对策。当了一回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自然不受待见,说不定她的小闺蜜小跟班也会给我记上一笔。问题是,我要是把座位让出来,就像把不要的东西扔给她一样,也像是打脸。   不是我思维太复杂,而是江湖险恶,的确会有人那么想。   郑若蘅还愣在原地,我又夹了一筷子番茄,周围的空气几乎要静止了。   打破沉默的,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梁教授:“尉迟同学,你总算来了。我就趁这个时间跟你谈谈上次考试的事……”   一听是梁老师约的人,谈论的又是正经的学业问题,多数人对我“没眼色”的标签撕了下去——尽管不少人又贴了个“狗屎运”。   周围群众作鸟兽散去后,梁影帝也没有再演戏了,和我一样埋头吃饭。   老天爷似乎故意没让我安生,又派了一员猛将过来。   “尉迟——”邓致礼冲上来,对着我的背猛拍一击,要不是梁副教授躲得快,我嘴里的饭就要咳上他的脸。   “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电脑中毒啦?”话刚出口,周围几个男生惊异地瞪着那个外表清纯的家伙。   “滚粗!我跟你说正经的。”   “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   “霍瑾瑜要走了,他问你能不能送一下他,他在机场等。”   我注意到梁教授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夹菜动作。   小邓子啊,你在梁教授的潜在情敌面前说这些话,是要闹哪样?   “我跟他又没什么,送什么送。”   “就当是个念想。”一个男音出现了,我扭头一看,似乎是霍瑾瑜的哥们。看来这阵仗还挺大。“我也不知道霍四少哪根筋搭错看上你,但他……你也知道的。”   “说话注意点,什么搭错筋,我们尉迟要脸有脸要身高有身高。”   “没胸!”   “妈蛋!”提起这个,我就不淡定了,“B Cup也是肉,你胸肌有那么大再来嫌我胸小!”   说完,旁边有一个女生竖来大拇指:“干得漂亮。”   梁君烨表情淡然,斯文地擦了擦嘴,似乎是要继续静静地看戏。   “你跟霍瑾瑜说,我不会去的,要他别误了飞机。”然后我继续扒饭,没有再多说一句。   时至今日,我也不怎么讨厌霍瑾瑜,也许还心存感激——对于每个女生来说,有个喜欢你的人是值得高兴的事,哪怕你对他并不感冒。这样的人的存在给了你自信,让你感受自己还是被爱着的。   但我很清楚,我不会喜欢他,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起码现在的霍公子,太年轻,太轻狂,部分大于总体之和,就算出于虚荣答应,互相浪费时间这种行为也不厚道。   何必留念想?断了他的念头,他也好重新开始。如果我成了他在异国他乡的精神寄托,情蛊下深了,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所以说,大家都没发现其实我最善良吗╮(╯▽╰)╭?   最后一口饭就着番茄汁咽下去,我抬头,发现某人的目光轻柔地落在我身上——或者,我的盘子上。   “没想到,你还挺无情啊。”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方手帕递过来。   食堂里人迹寥寥,我也没多想,接过来擦了擦嘴,挤出一个笑:“有时候,无情反而伤害更小。”   那些想所有人都好的圣母白莲花,最后却不知伤了多少倾慕者的心。何必?   “再说了,我要专心于学习~”我半开玩笑地加了这句屁话。   “哦?”男人的笑容再度诡异起来,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不知眼镜擦干净了是不是更有利于电磁波传导,他目光幽深,似乎要把人吸进去,“既然你这么上进又志存高远,根据你上次考试的表现我决定……”   “决定什么?”   “周末我给你补习。”   “喂!老师我……”   “不要找理由,你每周末都回家,而且就住我隔壁。”这货实在是温柔与抖S兼具一身,“你要知道,在我们学校挂科……”   “老师我一定会去的!”   我突然意识到,走谐星路线还是有风险的。哪有人大学还补习,我赌十个西瓜这是梁君烨周末在家无聊了,把机智风趣又幽默的我抓去消遣。   不过,我尉迟哪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暗自决定,既然他不仁,等下次梁教授洗澡的时候,我就去书房录下来,刻碟拍卖! 作者有话要说:     ☆、Morning call怎么会温馨?   周六,老爹出差,当旅游杂志编辑的母上大人也正好出去采风,正逢山中无老虎,老子称霸王的美好时光——可问题是,隔壁家的笑面虎把目光投向了这里。根据我多年观察数据统计,老师忘记上课的概率永远低于学生。同样,我还真没有躲过该死的补习。   “And if I never see your face again,I don’t mind.Cause we’ve gone much futher than we thought we’d get tonight~”意识模糊之间,我的思绪被Maroon5的节拍扯回来,很不爽地接了电话。   “……”   “起床了,尉迟。”那头传来一个很温柔的男声,语中带笑。   “嗯……”我还没有完全醒,敷衍状自动回复。   “起来了。”   “……”   “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   “这天气……朕根本没盖被子。”   “再不起床我就亲你了~”   “Come on,Sexy~”   “快起床,我给你做早饭。”   “放桌上,谢谢。”总裁我邪魅一笑。   就在这温言软语的诱哄声中,我即将愉快地与周公去玩耍,却突然被一声咆哮炸醒:“起!床!”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马教主好!”   “你叫我什么?”现在我才听出那笑意中的杀气。   “梁……梁教授早!”   “现在醒了?”   “醒了,醒了。”那还有不醒的?刚才那一下简直跟《西游降魔篇》里猪刚鬣变身一样,“您……有我电话?”   “那当然。请问你可以开门了吗?”   “马上来!”   我也顾不得我刚起床的造型有多销魂,立刻滚向玄关把门打开,生怕晚一步梁君烨就会像雪姨一样唱“你有本事开门啊!”   虽然……我也挺想见识一下。   那个男人站在门边,手里端着一托盘食物,轻车驾熟地进来,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去洗漱,然后吃饭。”   饭后,梁副教授的邻家友情补习课就开始了,除去午饭午休时间,从早上十点一直到下午两点结束。他帮我把课程又过了一遍,如今我也算理解了……七成。   本来我从小到大上课一直都是晕晕乎乎的,这堂补习里,我一部分精力集中在消化美味的早、午饭上,又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那修长的手指,以及端庄中带着苍劲的字迹上——哪怕是数字字符,也写得一丝不苟。   崇拜,是在许多方面都被虐得体无完肤之后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果不大,倒还会嫉妒两把,但崇拜,只能说明心服口服。   这个智商学历家世外貌甚至连厨艺甩我半个星球的人,只比我大9岁。如果我能学到他的一半,目测就会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我一点都不喜欢上课,这是实话,但偶尔也会鸡血上涌,想上进一下。一个神一般的老师,真的可遇不可求,更何况这是一个不收补课费油印费,还帮你做饭的老师……诶?我好像暴露了什么。   周末补课从这一天开始延续了下来。   由于上课原因,我有幸代表广大群众打入了敌人的根据地,啊不,是梁教授的家。我们住的这栋楼五户三梯,我们两户在同一侧。   三居室的房子对于梁君烨一个人来讲确实是空了一些,尽管这田园风格的装修倒是很温馨。一切井井有条,却难觅女主人的踪迹。   不过,这里倒还真的生活着一个妹子——一只叫花生酱的金毛寻回犬。我这个人虽然没多少可取之处,但狗缘好倒是真的。每次进门,我都会被花生酱扑倒,一顿乱舔,然后接过梁教授递来的毛巾把自己擦干净。   梁君烨说,既然花生酱这么喜欢你,那么从今往后,遛狗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没有拒绝。   要知道,他已经拒绝过好几次我或者我父母给的补课费,而且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大神从来都是让助教改学生作业和试卷,唯独我的是亲自上阵。每次我去他家吃饭的时候,他招待的档次却不亚于五星级酒店——一个连佛跳墙都能煮的男人,我无言以对。   虽然按梁君烨的话说,我进补一下有利于学习,不拖班级后腿,对他来说是美事一桩。但身为一个学生,我这么被养着还是有点心虚,所以还是会帮他做一些事。他做饭我洗碗,他拖地我遛狗,他写论文我做课件……   不过,这种默契培养起来真的好么= =。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在梁君烨身边晃,机智如我,也免不了中枪的命运。   在学校里,我还是跟梁教授保持正常距离的,但我不招惹他,他老人家却会往我这边晃。   那天上完课,我自己在教室里坐了一会,低头玩手机,等着邓致礼她们过来找我,一起出门浪。   我低头看微博,上面有从汤不热上搬来的欧美圈各路男神的帅气硬照,以及——一些掉节操的腐向黄暴小漫画。我一边面红耳赤地擦口水,一边露出蜡笔小新般的猥琐笑容。   笑着笑着,我感觉到脖颈边有人温热的鼻息。能跟我共享这些内容的,除了邓致礼还有谁?洒家没有多想,很豪迈地勾上了来人的肩膀,一边收手机一边给了后面那位一个好拉拉之吻:“小邓子,我们等会儿继续。”   “继续什么?”   “你……谁呀?”   “阁下看不出来?”   “太近了看不清楚!”   梁君烨退后了两步。   “老!师!我!错!了!”   ……   鉴于梁君烨知道我的为人,他那高中班主任一般的行为本身也不厚道,这件事情本来很快就会翻篇儿。不过,有人不想让它过去。   我亲到老师那张照片,甚至我跟他出去吃饭,帮忙遛狗的照片,都上了学校论坛。   他喵的,老娘这辈子也算上了一次八一八。 作者有话要说:     ☆、应对八一八的正确姿势【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就有八一八。   身为一个玩剑三的优秀少年,我对这种东西是见怪不怪,但这次主角变成了自己,心中自然有些不是滋味。   贴子里表示,梁副教授似乎在和自己班上一个女生约会。这个话题本身可以引起小范围争议,可这里是大学,对师生恋的宽容度提高了很多——再怎样都会有杨振宁大师镇派。然而与那些传为佳话的民国遗事或文艺作品不一样,同样的故事发生在身边,人们的态度却会有所不同。   楼中也有不少解释,但最后舆论矛头还是指向了我,质疑我的成绩,甚至表明我跟梁老师间有某种不正当交易。当师生恋牵扯上利益关系,就罪大恶极;对象又是大家共同的男神梁君烨,更是万劫不复。   我勒个去,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我倒贴好吗_(:з)∠)_?   贴子里存在着一些刻意的导向,跟风骂声铺天盖地,不乏趁火打劫者。虽然可以把他们当作闲言碎语,但毕竟人言可畏。心都是肉长的,再怎么大,也没有人活该忍气吞声地被横加指责。   我打开游戏客户端,借在洛阳茶馆当了一晚上人头狗的行径表达本人的惆怅。   算了,毕竟是校内的八卦,热闹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室友们也纷纷这样安慰我。   可第二天中午我发现,我们错了。   首先,本人的事情被无节操标题党化地上了某著名论坛和热搜→_→。   其次,一向清净的微博被各路消息轰炸。   然后,我的姓名学校家庭背景,甚至跟霍瑾瑜易寒的恩恩怨怨也被添油加醋地“被爆料”一番。有好事者借之前那小子跟我高调告白的事,证明本人玩弄众多富帅于股掌之间,如今似有□□倾向,乃当今汉子婊的典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向来沉稳冷静的钟灵毓也评论道:“这就有点过分了,是不是?”   一个人再怎么样,也杜绝不了非议,就算藏愚守拙,也会有人笑你根本没有值得议论的地方。我有被非议心理准备,但不可能有被人肉搜索网络暴力的准备。   如此屁大一点的事情能够闹起来,必然是有人找了专业推手专门针对我。   所以,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我该怎么办,二是针对我的人又是谁?   尽管有些小不愿意,我觉得面对这种大麻烦,还是得请出真正的江湖老油条来解决。跟那位形如泰山自视甚高,而且喜欢梁教授的女辅导员周旋一番之后,我成功溜回家——地铁上还被一些拿着手机的路人比对了一番。   出电梯后,我没有急着进去,先组织了一承认错误并推脱责任的语言,才用钥匙开门:“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然而,迎接我的是三道目光:爸、妈、还有梁教授。看这架势,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的假笑凝固在脸上,夹紧菊花,换鞋,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低头,我为了生存不得不先挨一场批|斗,再等着这三只老狐狸出山为我找回场子。   “网上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到了。有什么想法?”开口的是一号Boss。甘女士,某旅游杂志副主编,有几分小资情调,智商刚够用,主要靠情商和前苏联混血后裔的美貌吃饭。   “以我的道行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赶快回来抱英明神武的爸妈的大腿。”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事,你得多留个心眼,不然主修跳坑专业好了。”二号Boss,尉迟先生,一家小分行行长,身为金融男的他一向精明淡定,但不是一个慈爱的好父亲——完全就是不毒舌会死星人一枚。   尽管如此,我还是点头应和道:“老爹教训的是。”   我的制造商素来知道我的德性,他喝了口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们梁教授一知道这件事就来找我们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经过讨论之后的想法。”   “你们找到了高手把网页和谐掉?”   “这不失为一个方法,但是——”   我妈接道:“但是这件事情已经爆出来,怎么遮掩都欲盖弥彰。网页删除的了,人心呢?”   荣女士本身就是搞传媒这一行的,这话她确实说得在理。   “所以,我们觉得大方承认比较好。”三号Boss,梁君烨徐徐开口道。   嘎?承认什么?   三个人的脸上泛起蒙娜丽莎般的内涵微笑,让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亲生父母卖掉了。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们演琼瑶剧桥段就不太对头了吧?   翌日,邓致礼在网上给我发来一篇很高能的声明,大意即是:尉迟家和梁家两家是世交,尉迟清漪同学考上H大之后,两家有意让他们多来往,然后……然后事情就是大家所看到的这个样子了。并且,对于尉迟清漪成绩的质疑,大可向校方考证其真实性。   这篇声明是以梁教授及其律师的名义发的。   它正面回应了那些照片,却撇清了所谓的“师生交易”,顺便把我和梁君烨的关系说得有些被动——牵扯上“世交”这种高大上的关系,把被多数妹子脑补为勾引梁教授的我洗白,顺便还搬出学校证明我的成绩。   凑巧的是,本人虽不才,最差的一门也刚好没挂科。   搬出世交这个概念,那么我被路人拍砖偷袭的几率大大减小。毕竟两方家长定的热闹,别人也掺合不了,反而让我看起来更像炮灰女配。   最后那个律师,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吓唬人的作用倒是起到了——一副跟借题发挥者公堂上见的即视感。   所谓的大方承认。   我不知道这个主意是不是梁君烨出的,如果是,他又该怎么说服我父母答应?他们也并不是迂腐的人,但正是因为这个不迂腐,让他们答应便困难了。这样的声明无疑是在承认我有主了,那么他们可能认为我找男朋友会因此受影响。   也许,这是息事宁人的最好办法吧。反正日后找机会“分手”,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很快,网上舆论的风向也改了,不知其中有没有水军的功劳——总之冒出了不少祝福,或假意或真心。尽管与此同时,也冒出了关于梁教授的行为是否有违师德的讨论。   对外的反应,就这么被梁君烨解决了,可是还是有一些问题存在。没错,我还是想知道贴子的幕后推手是谁。   如果我调成自恋全开模式来想的话,梁教授自导自演不是没可能——只是打个比方。但从后期舆论看,梁君烨完全是把仇恨转移到自己,他再缺女朋友也不可能用这么低劣的风险招数。   暗地里,我请了一个老同学帮忙,虽说他性格古怪,但黑客技术高明,也对各路消息相当敏感灵通。更重要的是,我信得过他。   这个人就是我以前的同桌易寒。   不出几日,在我回到学校的那一天,我也得到了答案。幕后黑手就住在我们隔壁寝室。   “哟,原来是尹冰妹子。”   “嗯。”易寒简短地回复我。   “就她一个,没有从犯?”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能到这一步。不过,除了她找的专业推手,该不会有从犯之类的人吧。”   我打了一行字,想想,又删掉了,重新发了一条:“多谢基友相助,洒家捉拿要犯去也。”   说起对门寝室,那可是本届赫赫有名的女神寝室,和我们寝室齐名。哦对了,我们寝室后面要加个“经”。   一号女神是文学才女,弱柳扶风;二号女神清秀高挑,闺秀气质;三号女神就是上次在食堂被我抢了板凳的校花郑若蘅;至于四号,就是和她关系很好的尹冰。   这件事有没有那个好姐妹的参与我不知道,如果是,也许怨念不只是抢板凳那个梗。   网上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但本人在校内不少人心里的仇恨声望已刷满。如果一定要形容以下那些人的心情的话,就类似于看着国民老公王思聪被抢走一样的悲愤。   所以我考虑着要不要带着证据去跟尹干一架,毕竟毛爷爷说过:不要枪杆子,必须拿起枪杆子!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再发一张0.0   一回国就水土不服,我也是醉了。   ☆、不要惹有腹肌的女人   约架计划实行未半而中道崩殂,主要是因为正挽袖子的我被钟灵毓拦住了。基友们纷纷劝我三思,男女之间解决恩怨的方式不同。当年我打遍附中无敌手,让人心服口服甚至培养出革命感情。但如果现在我也简单粗暴地去揍一个女生,说不定也被参上“违反校纪”这一本。   不行,我得努力思考出一个机智又有力的办法,削一削那个小婊砸→_→。   该怎么做呢?   脑海中的一片空白表明,我的想象力已经被梁老师家的花生酱给吃了。   为此,我特地找了几篇宅斗和重生复仇小说,感叹女主与金手指的强大之余,继续迷茫。   为此,我特地开了寝室卧谈研讨会,可最后发现原来连钟女王的小心机也极其有限,然后继续蛋疼。   为此,我甚至有点茶不思饭不想课堂开小差,坐最后一排,一边思考一边拆了几把金属圆规,将它们重拼成一把枪,然后成功被梁君烨抓包。他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我独门绝技的作品,收进西装口袋,握着话筒继续讲课。   我当时也没心思研究他为什么神色复杂,只觉得老天爷在逗我——让我在需要坏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善良。当然,所谓善良也是一句玩笑话,要说方法也有不少,只是没有让我满意的。不是不痛不痒,就是姿态太低。   一个人想报复一个人,除了本身目的达成,也要显示出出手段比敌人高明,尽管这种想法自身也幼稚。   我不在意尹冰为什么要针对我,也不必去想什么办法和她化解矛盾握手言和。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没必要关注她的心路历程。   下课后,梁君烨找我谈话。我哼哼哈哈地敷衍着,并不想让他知道小女生之间的这种事,也不想听大道理。   梁教授很快就放过了我,但临走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是谁?”   “哈?”   “你在想着怎么出气。”他用的是陈述句。   脑后传来的气息让我意识到他走近了,头皮微微发痒。我缩着脖子,老老实实转过去,嘴上不忘拍马屁:“梁教授英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拿不准他的态度,也不敢直视他,只低头看着那件灰色西装外套的领口,黑色领带衬着雪白的衬衣,简洁柔和,染了几丝暗香,似乎蹭上去很舒服。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给我压迫感,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愿意告诉他,就像小孩子告状那样:“是尹冰,旅游管理专业的。”   “那……你现在想出什么办法没?”   我抬头,对上镜片之后那双幽深的双眸,实话道:“没有。”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这归因到底是哪个。   出乎意料地,梁君烨没像一般老师或者长辈那样对我进行思想教育,他和往常一样,几乎从不说教。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最好去散会心。”手又停了两秒才收回来,又把没收的圆规枪还给我。明明隔着衣服,我的肩膀却微微灼热。   我点头,很不自然地走了。   回寝室的路上,我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骑行在林荫道上,夕阳洒下一片碎金,闲适懒散。但没维持多久,这份好心情随着一辆淑女车的经过给毁了。   尹冰个子娇小,中分长发,眼睛大下巴尖,五官线条纤细,自拍起来极为好看。她说话声音软糯,由于出生地域原因粤语腔也很重。   不过即使在她没有发我贴子的时候,我也不算特别喜欢她。抛开所谓的嫉妒心,尹冰有些地方实在让人不得不吐槽——我是说,好好一软妹,一边撒娇一边说自己是女汉子;体重别说过百,九十斤都不到她都在朋友圈里嚷着要减肥;一边说自己有点孤独患者,一边跟在杜若蘅后面上演校花们之间的姐妹情深……   同样是美女,为什么我待见同寝室的周沐晗却不待见她呢?   我目送在我眼中不管是不是淘宝爆款,都被当做是是一身淘宝爆款的背影远去,没走多远,一声噪音。苍天有眼,她爆胎了。   尹冰停下车,无助地前后望了望,看到我,眼神有些迟疑。最终她还是挤出一个岁月静好的微笑,招手道:“尉迟同学!能帮个忙吗?谢谢你。”   你丫还好意思。   我轻轻一蹬,单脚停车:“爆胎了?”   “嗯,真是倒霉呢。我知道,你会处理这个的,帮下忙好吗?”   哼,你对我的生活技能还挺了解的,平时难得有一句话,现在想起我可以当汉子使了?没错,简单地修自行车我确实会,但我那是我基友的专享服务,不是你的。   我歪嘴笑了笑:“你有备胎吗?”   “没……没有欸。”   “居然没有,那怎么行。”我用双关戏谑了一下,在书包里搜索一番,准备干正事。她被爆胎的是前轮。   我抄起家伙,把她后轮的气门芯给拔了……   然后,我骑上自行车,绝尘而去。   回寝室之后我特地把自行车扛上楼锁在寝室里,三个室友也言简意赅地对我的行为进行了评价:“丧心病狂。”   “干得漂亮。”   “喜大普奔。”   而后,等郑若蘅带着对门寝室两个人——大才女柴妍君没有参与——来要说法的时候,我的三个室友也表示了支持。   我倚门叼着棒棒糖:“是啊,我就是趁人之危。好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话音刚落,“嗖”一声,一把解剖刀飞出。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邓致礼。   “呃,手滑。”   我目测她是装X没装到位。没关系,以她们的智商看不出来。   钟灵毓也走过来,视线老半天才从智能手机转到她们脸上。她个子也不高,微胖,气势却足得很:“一句话,不服来战。”   “你们——”   不给她们反应的机会,周沐晗把我扯回来,一把把门“砰一声”带上。   门外一声惨叫。   我们笑了一阵,各自洗漱睡了。熄灯后,我躺在寝室的床上,莫名地觉得有点迷惘。   这点小胜利,显然不够,万里长征才走出第一步。可如何在陕北胜利会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起了今天下午老师说的话,也许,真该去散散心。心情持续低迷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我没课,邓致礼她们三个却刚好有事。不过我不会因此改变决定,一个人出门浪就一个人。   我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看镜中的人一头玛蒂尔达式短发,眉毛微浓,身材修长。   单肩挂着书包,我朝可以去欢乐谷的车站奔去。   我不知道所有人是不是都这样,但我有一个很奇怪的心理,就是最注意形象的时候往往不是在异性——特别是心仪对象面前,而是在面对自己讨厌的认识时。既不想被人嘲笑,又想刻意展示一下自己的孔雀尾羽。   我不自觉地走到一辆车前,对着深色的车窗左看右看,检查了一下牙齿,拨弄了一下头发。觉得自己帅气逼人之后,我作死对自己隔空撅嘴,献吻一枚。   这时候车窗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用第一人称写的,表现了女主的一些想法,可能有些妹子会吐槽尉迟度量小吧,确实是这样^_^。   毕竟是这个年龄,调皮捣蛋却有父母宠基友爱的,虽然有点糙汉但脾气不小。一些道理会慢慢懂的,文中不少部分展示在梁老师的调教下尉迟的成长。   ☆、为什么跟我来游乐场的是老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觉得这一章是最掉节操的,那么你就错了。   当梁君烨的那张俊脸出现在车窗后的时候,我简直想撞死在豆腐上。那么对镜贴花黄也就算了,我悔不该当初对自己那隔空一吻——想必他看到那一幕也是醉了。   “梁教授,我错了!”   他神色淡然,却愈发叫人觉得其中颇有内涵。不过,事情还是要往好处想的。在遁地无门的焦急中,我也庆幸这货是梁教授。毕竟,相对来说他也是自己人,如果这里坐的是尹冰杜若蘅之流,我尉迟清漪干脆就定居江底算了。   “上车吧。”   “纳尼?”   男人推了推眼镜,把我打量了一番,淡笑:“你不是要去散心吗?”他按了鸣笛,周围有不少早起的鸟儿往这边看,我识相地上了车。他这是要带我去散心的节奏?   “尉迟,你打算去哪儿?”   “欢,欢乐谷。”   他点了一下头,发动汽车。   直到拿着票排队进门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这脑洞开的有点大。梁教授不是第一个送我回家的老师,但他是第一个跟我来游乐场的老师……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俩现在也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也许他跟来,真有什么布置——尽管以我的智商真心猜不出来。   虽然前几天的事情让我一直有些膈应,但来这种地方,我很快就让自己high了起来——只要愿意。凌空旋转,速度与激情,以及在高声尖叫中夹杂了几句粗口的发泄,都让人好受多了。   此时渐渐入夏,日光炫目,专属的热度与草木香气渐渐沁入身心。我把游乐场里的小吃摊横扫一遍,让人在脸上添了几笔彩绘,从鬼屋到过山车挑战个遍,什么刺激来什么。   梁教授一直陪着我,一起吃东西,不时地给我拍照,在射击场里帮我赢来最大的毛绒猴子。然而我们又和那一对对情侣不一样,没有太多言语,没有牵手,让人难以下定义。   时间过得飞快,等我们顶着在究极版激流涌进淋得透湿中的头发,坐下看表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这是真人情景剧,有些动作和小特技,当然,内容很老生常谈:讲述清末民初某起义前夕,爱国学生与民间高手联手对抗租界里的侵略者,展现民族气节。也就是说,秀一秀三脚猫功夫,摆几个揍外籍演员的动作,顺便搞搞场内爆破。   这表演我以前看过一次,现在来纯粹是为了歇个脚,感受一下民国风貌的布景。等剧中演员出来暖场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个主意。   “在场有观众愿意来参与表演吗?”   “这里这里!!!”坐在第一排的我立马跳起来。我个子高,中气足,很快被注意到了。   “那个短头发的小美女,你要来吗?可我们现在需要男观众。”   “我让我旁边这位来!”   梁教授唇边那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彻底不见了,眼镜上划过一道反光。   我一把捞起他的胳膊,装腔作势地摇一摇:“去吧,老师。说好了来散心,您就让我尽个兴嘛。”   听到这番说辞,梁教授沉吟两秒,颔首,径直向舞台走去。他今天一身白色|网球装,身长玉立,头一排的女观众的脑袋都随着他的脚步扭过去。   可我却在心里却窃笑:看他待会还男神得起来么?梁教授被工作人员引去后台,我也笑着用眼神跟他道别:壮士,好走不送!   随着剧情的推进,我满怀期待地消灭了若干串烤鱿鱼。正当我摸着嘴角回味时,一辆老爷车驶来,走下租界里的洋人统领以及他的姘头——没错,“她”是梁君烨演的。   全场一片欢呼。   看着那D cup假胸、蕾丝洋装、海藻般卷曲柔顺的长发与扑闪的睫毛,以及老师那一脸傲娇,我在心中给造型师点了10086个赞——真是业界良心!   小妖精们,当你们对着平日里或西装革履或学院风情的梁教授花痴之时,我尉迟不仅看过他穿睡衣,他不穿,甚至让他公然穿了女装!   这绝对是我自传里捣蛋生涯这一章中,最为光辉的一笔。   舞台方向传来阵阵阴风,不用说,肯定是冲着我。我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然后拿起手机冲着他拍起来。   他只能在舞台上怨念地被外国演员搂着,乖乖配合演出。   等梁教授下台的时候,我立刻嬉皮笑脸地承认错误。   他自然愤懑,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加深:“别装了,你是故意的。”   见骗不过去了,我便立刻改口,拿出十二分真诚道:“老师,我真的错了——不过,不过我现在真的很开心,比高考最后一门英语结束铃响的时候还要欢腾。”   我小心翼翼地把视线从他的下巴移到眼睛处,努力对抗着黑洞般的巨大引力,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穿靴子的猫一点,小指还轻轻蹭着他的大手。   这几秒格外漫长,我生怕他吐出来,或者把我揍成熊。   当他的另一只手搭上我的天灵盖的时候,我已经暗自说了一句:“世界再见~”,可他只是摸了两下,充满威胁地笑道:“今天让你开心,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收拾你。”   以后收拾就收拾,只要能补考的话挂科也无所谓——让梁教授穿女装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日后腥风血雨我也觉得值了。况且,难道我连拿那些照片反将一军都不会╮(╯_╰)╭?   我抬头,发现此刻所有的云朵都真正飘走,徒留碧落如洗。我小声念着延参法师那充满禅意的名言:“绳命是入刺地回晃,绳命是入刺地井猜,让我们祝福这嗦油的嗦油~”   梁君烨还是听到了,甚至低低地笑了出来,似乎在对我的河北沧州话水平表示赞赏。   七弯八绕着,我们走到一个圆盘面前。游戏规则是参与者脱鞋坐成一圈,背靠栏杆,然后圆盘会带着人不停转动、摇晃,中途还会转向,途中还会有一个工作人员鼓动大家放开抓着栏杆的手,任由自己滚向身边的人,说不定能撞出真爱。   我想起当年映在窗上,站在莲蓬头下精壮的身影,暗搓搓地搓了一下手,把梁教授拖上了贼船,啊不,我是说圆盘。      ☆、不系皮带的裤子你敢穿?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上的错别字好久才发现,新封面是不是很高大上呢?   感谢Number Design的花菇菇凉,耐心高端图铺你值得拥有^_^   等圆盘开始转动之后,我深刻体会到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本来,我打算借圆盘倒向梁教授,对那朝思暮想的身板耍一击流氓。可不幸的是,圆盘转动的方向是随机的,于是剧本和我预设的不同——不是我挂在梁君烨身上,而是他倒向我。   威猛先生人人都爱,可承担他的体重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一手扶着我的手臂,一手扯着我的衣角,泰山压顶。圆盘不仅仅在转动,而且还在不断摇晃,两人的肢体一次次相撞。我发现,自己的额头是磕不赢梁教授的下巴的。   我瞥了一眼周围,不少人纷纷倒作一团,纠缠撕扯,难怪不少人都说这是相亲耍流氓专用游戏。   等收回视线的时候,我感觉头顶有些灼热,抬头,发现梁君烨正盯着我。被他牵制住的那一半身体虽动弹不得,却温暖舒适,像是包裹在羊绒毯之中。他取下了眼镜,视线没有任何阻碍,看似平静温和之下涌着暗流。   我也算是个开了窍的人,知道这种目光并不简单。但我不敢去细细思量,不敢打破某些平衡,宁愿一切都维持在现在的局面,宁愿装傻。   不管所图为何,我都希望我跟梁教授的关系保持在温饱水平线上。吃喝玩乐,耍耍流氓,有感情,但不要有多深——说白了,我尉迟清漪有点渣男属性。真正的感情太过复杂,我暂时不想考虑为谁的未来负责。   虽然也不一定有人想对我的未来负责。   风水轮流转,在快被梁教授压麻了之后,转盘的方向突然掉转,我顺势朝老师扑去,挂住他。梁君烨倒是毫不慌乱黑脸,反而托住我不停撞向隔板的脑袋,往自己身边带:“保护好头部,你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   闻言,我当即扑腾了两下以示不满。然而逗比的人生总是充满着巧合。   巧合一:我扑腾的时候,圆盘加快了转速。   巧合二:我没有抓紧老师,往下滑了一段距离之后抓住了老师的裤子。   巧合三:梁君烨今天穿的运动裤是不系皮带的。   所以,你们懂的。   我花了半秒钟窥了一眼梁教授纯情的白色内裤,当即冒着生命危险作出反应——用蝶泳的姿势向上猛扑,勾住他的腰,帮他挡住。   “老……”意识到影响不好,我马上改口,“君烨我错了!”   他的身体定住了两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手。”   “不放!节操要紧!”   “你不放手,我怎么把裤子拉上去。”   ……   我听到了围观者善意的笑声。   下了圆盘之后,我们很快就转到了门口,游乐项目差不多都玩过了一遍。我心里有点不安,毕竟这次有点玩大了。   眼看着饭点将至,我思考了一下,打算请老师吃个饭,当作感谢,也算是赔罪:“梁教授,我……”   “嗯?”他转过来,我立刻躲开他的视线。   “我……我请你吃小龙虾去。”   他推了一下眼镜,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好。”   一说好吃的他就笑了。看见没,梁君烨果然是个没原则的吃货。   从欢乐谷开到市中心那家著名的蒸虾馆花了不少时间,所幸我们出发算早,没怎么等位。这家馆子的虾肉新鲜,秘制调料的味道也很棒,但凡H市稍微有点吃货属性的人都知道。尽管环境不如平时吃的许多餐厅,但在同类型里算很干净的,复古装修也别具一格。   两斤虾肉上桌,我们很有默契地一笑,戴上手套,没有任何废话地开吃。大概是这么相处久了,又不是什么恋爱对象,在他面前我大快朵颐,连打嗝都没有任何压力,等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五盘小龙虾早已下肚。   我眯眼向后仰着,头靠椅背,摸着自己鼓鼓的胃,脸上泛起了孕妇般的幸福笑容。梁老师坐在对面,用手帕擦干净手上沾的点点香油。周围有几分嘈杂,他却安静优雅得一如微服私访的贵族。   正当我犯晕的时候,右边突然传来吸气和议论的声音,让人很不悦的那种。我睁开一边眼睛,歪了歪头,发现时尹冰她们。   如果没闹过什么幺蛾子,你也许和不少本该相熟的人擦肩之时,都没有注意到过他们。然而,稍微有点恩怨,你却能感受到去哪里都能遇上死敌的幸运,好像彼此之间都设置了固定焦点一样。   我正琢磨着该如何组织面部肌肉,摆出一个不屑又贱萌的表情,却被梁教授在桌下踢了一脚。转过头,唇边多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吃水果。”他扮演起了和蔼的饲养员。   我乖乖地啃掉了那个西瓜。   在下巴落地声中,我被投喂了一整盘水果拼盘。大概是手越过整个桌子递东西有点累,梁君烨干脆坐到了我这边。吃完水果,他还拿出手机,跟我一起整理今天拍的照片,没过多久又把我的手机要去。   见他要我手机,我立刻抱紧背包,小声道:“老师,我坚决不会把女装照传出去的,您就让我私藏一下。”   “嗯,我只是看看你拍了什么照片,不会删除的。”   折腾打闹了两个来回之后,我还是把手机给了他。其实那张女装照我已经传到云盘上去了,刚才不过是在放烟|雾|弹而已。   “少了点什么。”梁君烨的一句自言自语,把我拉回了神。   “嗯?”   “没有合照。”   ……   你也没说要拍啊= =。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又被他一把拉过去。他拿着我的手机,下巴枕着我的脑袋,像模像样地自拍了一张。   据我所知,梁君烨这个人从来不自拍。令我意外的是,他的自拍技术却还不错。自己上镜倒还可以归功于原材料,可连我也拍得不错,实在是业界良心。   照片中的男人君子如风,温润似玉,倚在旁边的女孩也是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镜头里甚至还有几分小鸟依人假相。   而且因为是自己的照片,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它非主流╮(╯▽╰)╭。   “轰——”一声,隔壁桌发出很大的响动。郑若蘅站起来,拎起名牌坤包就走——大概是看不下去我们这对秀恩爱狗了。而且,这还是梁教授主动发起的。   而作为郑若蘅的好姐妹,尹冰用柔弱中带着七分母性,三分无奈地复杂眼神看了我们一眼,追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和她们同寝室的谭素音付账……   莫名地,我和梁老师笑了出来。   结完账之后,梁君烨才把手机还给我。一看,他居然打开了我的朋友圈。正当我打算抗议的时候,他打断了我:“你随便写句话,把这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吧。”   照片他已经选好,其中就包括我们的合影,以及……那张女装照。   “梁教授,你确定?”   梁君烨走到门口,按下汽车解锁键,回眸一笑:“我确定。”   华灯初上,夜色中他眸光柔和,面容俊朗,笑得有点二。   我不客气地发了。   回寝室的时候我被那三个逗比各种掐脸掐腰拍脑袋,个个都说我出息了。   “看不出来啊,尉迟,桃花运一走就是这么好的。”   “行了,别狡辩了,我觉得梁男神真的对你有意思,不然这么做至于吗?连女装照都让你发了!”   “你们看见没?有人又在朋友圈发些酸溜溜的话了。”   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是谁。   突然意识到,现在尹冰除了心塞,只剩心塞。也许,她本以为那篇贴子可以坏我名声,让我和梁教授相互保持距离。   可同样的,人算不如天算。   我和梁教授明目张胆地“恩爱”起来,不管这其中内情如何,反正已经让那些人可望不可即了。   他什么都没说,却给我上了经典的一课:报复别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过得比她们好。处心积虑地思考计策,却不如心里放下这些人,好好犒赏自己来得姿态好看。至于剩下的,讨厌你的人会自己把戏做全。   而多数人只有经历过一遍,才会对听过的道理心服口服。   寝室熄灯后,我在黑暗中又摸出了手机,把照片翻了一遍,又笑了一遍,特别是梁教授那张女装照。   过了很久我才明白,是怎样的宠爱,才会为了那么点小虚荣小恶趣味,把自毁形象的一面公之于众。      ☆、现在的青少年真会玩~   这场小风波平息之后,我又过上了以前没心没肺的日子——上课吃饭撸网游,没事就跟几个好基友一起浪。不过,半路被梁教授成功拦截走的概率也与日俱增。   每当这种时候,那群损友的本性就会暴露无遗,没一个挽留,全都热烈欢送我和“未婚夫”。我真是交友不慎。   他这段时间这么紧盯着我也是有原因的——期末考将至。托他的福,我现在的高数成绩已经在中游,还被额外投喂了一些不在我这个专业安排的课程内的东西。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学得越多越广,许多问题反倒变得简单。   虽然也挺累的。   当然,凡事要往好处想,期末以后是暑假。大学里有些假期实践活动要做,但和过去高中的暑假作业和培优班相比,已经足够喜闻乐见。我存了一些钱,又在父母、爷爷和外公外婆那里拉了点赞助,打算去新加坡耍一耍。   一尘不染的街道,常年丰茂的植物,摩天轮,鱼尾狮,夜间动物园……生活如此多娇。   “又发呆。”梁教授将A4纸卷成一卷,把我敲醒。   “嗯哼……我在对老师你yy。”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我已经彻底没大没小没皮没脸了起来,“就像王小波说的,‘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   梁老师闻言,颧骨处有些发红,常年微笑的表情差点崩坏。他索性转身,“砰”一下把门带上,留我一个人在书房里。   门外幽幽飘来一句:“你不丑。”   数学系是和尚庙,那里出来的男人顶多对二次元软妹幻想,果然还是经不起三次元里的调戏——特别是我这种流氓的。   ******   6月6日是我的生日,听数字倒是很吉利。今年虽然是19岁,用不着大办,但我父母的同事亲戚多,出于某种意义上的社交需要还是请了不少人。这样的生日过着过着有点变味,但我还是去努力应付。   平时可以不靠谱,但在某些时候,我尉迟还是要当一当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唱完歌吹完蜡烛,生日的主要程序已经完成。爸妈也看我成年了,提前放我鸭子,让我自己和约好的同学玩去,没有宵禁。   我换了身方便行动且捂得严实的衣服就去和其他三位会合。玩桌游,制作表情包式合照,教其他几位怎么打台球,然后去唱K。我叫几个人先去包厢等:“里面零食饮料比较贵,我先去这边便利店买点东西,用书包背进去。”   “看不出来尉迟也会盘算着省钱了,没事,我们吃钟灵毓这个富婆的软饭。”   “对啊,跟着朕有肉吃。你要是哪天和梁教授分了,朕就勉为其难地把你纳入后宫。”   “滚,我和梁君烨也没真在一起,现在就来投奔陛下好了。”笑着,我转头进了便利店。可五分钟之后,我后悔了。   早知道的话,我应该抱紧钟灵毓的大腿。   我刚出店门口,突然被一阵酒气笼罩,正打算向后方来一记防狼肘的时候,人就被制住了。后面那个熊一样的男人把我转过来,用手勾了勾我的下巴:“妹妹,我们真是有缘啊。”   有缘你妹,老子刚吃饱饭。   “真没想到我们还遇上了,找同城的就是好。”   遇上?难道这人关注了我微博什么的?   我没有因为这一丝不对劲而放弃反抗,使劲踩脚。虽然是个肩能扛米袋手能提行李的女汉子,但我毕竟还是受制于前头那个女字——性别造成的力量差异还是放在那里,不然就不会有那些变性运动员前赴后继。   “妹妹性子还挺烈的嘛,前天网上怎么还肯读哥哥的剧本,还叫的那么浪呢?”他一开口,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七舅姥爷的,耍流氓也要看脸好吗?   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什么。   趁这一分神的工夫,我的胸前多了一只狼爪,下意识地抬起膝盖出杀手锏,没想到脚踝却被另一只手给抓住。   我这次是真的害怕了,立刻尖叫起来。   一个身影闪过,抄起什么东西向那头狗熊挥去。他连忙放开了我和对方打了起来,无奈对方动作灵活,且持有杀伤性武器,很快落了下风。我见机闪了半米远,防止自己被误伤或挟持。   救我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一把将那头昏过去的熊打进便利店里,也招呼我进去。   “没事吧,妹子。”便利店收银小哥放下扫把,掀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他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却叫我我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高手在民间。   “嗯,这人喝多了。”   “喝多了也不能这样,人渣。”他走进后面的小房间,洗了把脸,“这么晚了,快打电话叫人来接你。我也报个警先。”   说着,热心的便利店小哥就拿出手机打电话。   包厢里的几位见我还没上去,很快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周沐晗在我电话拨通之前就进了便利店找我。   “遇上流氓了。”我简单地说道,对她使了个眼色。   有便利店置物架和她的掩护,我把色狼的手机给摸了出来。一看,下载的贴吧和微信可以自动登录。   趁着派出所民警赶来的路上,我大致看了一下记录,跟之前想的差不多。这个人是典型的wsn,并且迷恋上了文爱这种网络产物,时不时还和对方开麦聊语音,一起嗯嗯啊啊。   你我皆凡人,都免不了欲望,在这方面我观念很开放——毕竟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也曾留着哈喇子盯着满沙滩的腹肌男,心想有谁来搭讪并送我一份邪恶的成年礼。   然而,有些东西太过了便不对。特别是对方有家有口的,特别是……给对方发别人照片的。   这个男人找上我,是因为被发给他的,是我的照片。   我从来没有想过在全是熟人的社交平台上公开照片,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毕竟我长得也就那样,毕竟盗用照片相对是少数,毕竟人的自信心超乎想象。然而,人心海底针,不管做什么都会想着拉你下水的奇葩防不胜防。   被坑的时候,我们从来都是措手不及。   在偷偷把手机放回去之前,我戴着耳机听了听对方的声音。除了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也还有正常闲聊的时候说的话。   尹冰你这个绿茶碧池,送我的19岁礼物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处理好后面的事情之后,大家自然也无心唱歌了。这种事情乱七八糟我不想让父母知道,于是钟灵毓干脆把我们带到属于她自己的公寓里过夜。   洗完澡出来,周沐晗很贴心给我准备了点热饮,帮我把头发吹干。我也大致地把事情讲了一遍,也解释了现在一些奇怪的网络文化。   虽然按照时间推理,尹碧池用我照片应该是这次发贴之前,现在她总归也被我气了一遍。但是,这次我真想把事情闹大。呵呵,我还不知道她对多少人用了我的照片。   对外清纯白莲花我没意见,可问题是自己是玩尽兴了,惹得一身腥臭的却是我。虽然大家对我的印象都是往猥琐没节操上靠拢的,但作风从来都不会不端正。退一步说,要解决生理问题,我也有量来真人的。   更何况,这还是对我品味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   “喂,其实我突然很怀念我们上中学的时候。那时候整天忙成狗,却还算单纯。现在呢,什么怪事都有,肯定是闲得无聊所致。”   邓致礼接口道:“这言论也不绝对。我刚刚去查了查,不少初中生也开始闹腾这种事了,整天死去活来,相互撕X。”   “我去。”我笑着骂了一句,接着又叹气,“哎,我现在觉得自己生活有点不真实了。现在这个节奏,还让不让人安静地当一个美男子了。”   “可能以后还有更多糟心事,现在感受一下也好。”钟灵毓也爬上圆床,大力把我们挤到一边。   “肥婆!”   “一边去,胖子能减肥瘦成一道闪电,你这飞机场发育得起来吗?”   一边的周沐晗只是笑,不说话。   生日这天的午夜钟声最终还是在一片笑声中敲响。可是我还是未能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沉迷网络打开了不少新世界的大门,想出这么狗血的梗,我也是蛮拼的0.0求轻拍   ☆、作死的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最近没怎么看到留言 难道我的神展开写崩了么→_→剧情大逆转之后就是各种甜了窝不骗你们   在贴子的事情告一段之后,我本来打算不再在尹冰这个人身上投入任何精力的。毕竟,那些时常处在八卦漩涡,主动拉帮结派的人往往有这么一个特点:她们本身不团结,相互讨厌,背后诋毁。习惯性地讨厌别人,心中只装得下自己。   当时的我认为,任这盘散沙自己被吹散的好。   这次照片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作为女性我自己是感到很恶心的——现实中玩不起,只能通过文字语音的男人大多都是什么德行,可想而知。和上次的事情相比,我宁愿和梁教授有很多腿,也不愿意当陌生人的苍老师。   也许尹冰当初也带点恶作剧的心态,如果不暴露,这真的可以一直被保密下去。可惜苍天的视力太彪悍。不管她本来就怀着最大的恶意还是一念之差,行为已成事实,必须付出代价。   我打算盗走她的账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先把她本人的照片在朋友圈刷一遍屏,再把该有的记录全都贴出来公开,彻底揭穿一切。然而,现在科技进步,我那点多年未使用的盗号技术已经跟不上时代。   无奈,我去找其他人帮忙。   学校里懂点黑客技术的人多,但是,我真正信得过也肯把这些糟心事说出来的少。很自然地,我对易寒发了即时消息。但他没和过去一样秒回。   电话打不通。寝室人不在。最后,我还特地打车去了他家,易妈妈告诉我他出去了,人没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几分歉意。   我明白了,他不肯帮忙。   回寝室的时候我一直在车上想其中原因,毕竟,上次肯查出发贴者身份说明这货和尹冰没什么交情,不会帮她隐瞒。而这一次易寒却躲我,实在是不太对劲。   我感到自己的智商前所未有的捉鸡,没想出个所以然。权且当易寒是厌烦了这些事。   回去之后,寝室四人组又讨论出了一个没有节操的办法——注册一个马甲去接触她,然后把她的声音录下来,证据现取。   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又出了问题。我们一不知道一个直男会有哪些台词,二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声音。变声器也试了好几种,但一个稍微有点判断力的人都能听出失真之处。   现在尹冰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她文爱这一点。如果打草惊蛇,她可能会马上删除所有记录,甚至她的微信小号。那时候就更不好办。   周末回家复习,明天就是考试周了。我的书没看进去,时不时扫一眼手机查收新消息。这时门铃响了。   是梁君烨。   这次他和过去考试一样,给我划了重点,顺便带了一些习题给我做。可我这一次的心不在焉更胜以往,梁教授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在想什么?”语气的温柔缓冲了不少责备的意味,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愠怒。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委屈了,把大战尹冰三百回合的新进展讲给他听。   梁君烨听完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沉默地立了许久,看不出他的态度。过了一会儿,他才有点反应,点了根烟往阳台走:“尉迟,你先复习吧。”   “梁教授,你能帮忙吗?我知道你很懂电脑。”   “你先复习,不要想这些。”   “我要是能静下心老复习我早就这么做了!”该死,易寒不帮忙就算了,连你也不帮。遇到这种事我能淡定才是鬼变的。我懂很多道理,但大家也不能事事以一个三十岁的人的标准,来要求十九岁的人吧,不然个个都成人生赢家了。   “那你认为,我作为老师这么做对吗?”他在门口转身,冷冷地看着我,又推了一下眼镜。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没错,这次涉及的问题太敏感,梁君烨可以正大光明地以所谓“未婚夫”的形象跟我秀恩爱气别人,但没有办法去帮我盗别人的号,空开一些不光彩的记录。毕竟,尹冰还是H大的学生,梁君烨还是H大的老师。   毕竟,在之前诟病这场师生恋的人中,多数人已经开始怀疑梁教授的师德。   不过,我也在气头上,被这么一堵,也没像平时那样张口就来一句狗腿的“老师我错了”。我只是把椅子转过去,把笔一扔:“我勒个去。”   没想到这一扔,梁君烨好像真的动气了:“尉迟清漪,我再说一遍,现在先复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我也毛了:“真是搞笑,我哪里跟自己过不去了,明明就是别人跟我过不去。这种事情忍得了?!”   “你现在这种状态,怎么应付一整周的考试?到时候哪怕挂一门,你那些死敌是不是又要看你笑话。”   擦,梁教授什么时候也会这种家长式的台词了?之前我真是看错他。   “我告诉你,我已经复习好了,我不想学了,考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腾”一下站起身来,似乎把心里的火气一股脑地吼了出来,“还有,梁君烨,你不是初中或者高中的老师,我的成绩的好坏对你没有任何影响。这段时间的补习我谢谢你,但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我是心理系的,不是数学系的。您想教出一个数学天才少女还是另寻高明吧,我真的不是那块料!”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我头一次见识到梁教授那样愤懑。他嘴角的弧度还在加深,身体却气得发抖。他像是了解到了什么,点点头,极为讽刺地丢出一句:“好。很好。”   然后他摔门走了。   也许是情绪宣泄得太激愤,也许是被那样的老师吓到了,又或者,意识到自己跟梁教授吵架闯了大祸,门一关,眼泪就滚落,像是嚼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哭得太投入,我都没听见家里大门关闭的声响。   我很久都没这么哭过了。   哭累了之后,我装模作样地给父母留了张“明天考试,我累了早点睡”的纸条,浑浑噩噩地去洗澡睡觉。第二天,浑浑噩噩地开始了期末考试。      ☆、HE达成   就像之前所担心的一样,整个考试周我的状态都不太好。也许头天晚上哭出来的鼻涕太过迷恋我,伴随了我整整七八天。   我的耳朵像是被堵着,鼻塞也一直持续,只能用嘴巴呼吸。用嘴呼吸久了,咽喉自然干燥难耐,喝水润嗓,导致了一场场考试中的尿急。在等成绩出来的那几天,我总是和一大堆纸巾为伴,看上去还真他喵的有点像失恋。   “成绩出来没。”我兜起一堆用过的纸巾,艰难地爬下床。   “出来了出来了,你现在查吗?”邓致礼问道。   “嗯,早死早超生。”   看了各科成绩还有总分排名之后,我大骂一句:“雾草!”   这句话引来了室友们的注意,另外三个纷纷看向屏幕,也惊道:“纳尼!?”   “全专业第七名啊,不错啊~”   “尉迟学霸我要给你捡肥皂!!!”   “你们年级有一百多人,这名次的含金量还是不错的。”   “我记得尉迟一般都是三、四十名的样子,这次农奴翻身得解放了啊。”   “请客请客。”   ……   周围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其实已经被我屏蔽了,此时此刻,我只想见一见梁教授。你没听错,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之前不是说我这状态考不好吗?现在我真想把成绩单复印一百份,甩您老人家一脸!   此时的我还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只考虑着如何去他面前得瑟,也没多想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究竟是要感谢谁。   真汉子总是说走就走,我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踩着校园专属拖鞋就往外奔。梁君烨这个点应该没上课也没下班,他办公室的所在地我再熟悉不过。可没跑两步,我就被半路拦截。   路边的黑车光看标志倒是低调,但我知道这款价值不菲。驾驶座上探出一个头来,头的主人眉目清俊,脸颊消瘦,有点想漂白若干次又割了内双眼皮,并适当美图秀秀过后的赵又廷。只是这人笑容太傻,难得制造一个惊艳的出场。   我打招呼道:“尉迟逗比!”   他也回应道:“小尉迟逗比!”   我看着他通身犯二的气场,丝毫不明白这货是怎么混入光荣的刑警大队的。顺便提一句,他是我堂哥,尉迟清灏。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举一个比较喜闻乐见的例子,当年他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化学竞赛,有道实验题是借已知食盐水浓度测未知食盐水浓度。当时时间是不够用的,他却测出未知的是百分之十浓度的食盐水,方法很简单——已知食盐水浓度百分之三十,他暗搓搓地分别尝了一口,发现未知盐水的只有已知的三分之一咸,就根据百分之十编了几组资料上去,成了唯一地正确答案。   三分之一……这舌头比我的还灵敏,真不科学。   而后来当他当上高考探花的时候,连大伯都未曾想到这个大神填了一个提前批,不搞科研,不学经济,大步跨进了警校。   我爬上车的副驾驶室,拉开手套箱,不客气地吃起零食来:“阿Sir,我是守法公民,今天特地来学校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听说今天出成绩,我来维护一下现场秩序,防止某人跳江。”   “……”   “考的怎么样?”   “人品爆发。”   尉迟清灏点点头。我知道他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说好或坏他都不会怎么地——他不是那种在意成绩的人,也鲜少说些难听话混账话。   聊了两句联络兄妹感情,他才慢悠悠地切入正题:“我知道你最近遇到麻烦了,现在跟我去警局一趟。有些地方要商量,有些程序要走。”   “?”我有点跟不上节奏。   “6月6日晚,在XX路XX便利店……”他一边开车,一边背起了案情回放。   那个小插曲不是重案,它虽然顶多算个破坏公共治安的小case,大伙儿照拂刑警,帮他盯紧自家堂妹很正常。可问题是,尹冰的事情他怎么也知道?   “小尉迟,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也是侵犯肖像权?”   “法盲看着你。”我老老实实地摇头道,“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同学的事?我当初可没对上汇报这件事。”   “你确定你没向任何上级汇报过?这么大的事情,我是不是应该跟叔叔汇报一下?”   “千万别!!!”我立刻把那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努力回想了一下,得到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答案,“老哥你是说……你是从梁教授那里知道的?”   尉迟清灏淡淡地点了下头。   “……什么情况?”   “那个老师挺关心你的。”   “呃,他确实很‘关照’我。”   “我去调查了一下,他背景也很清白。”   “哦?……哦。”我不太敢乱猜这话中含义,别过头向着车窗,假装看风景。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我的,也许他自己有些人脉。”堂哥轻车驾熟把车倒入车位,停下来继续说话,“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并拜托我借口从那个色狼查起。”   “但结果会出什么,你我都知道。”   “他还说自己因为老师的身份,终究不能直接插手,只能借用一下我这个当警察的堂哥,让一切名正言顺,无所诟病地解决问题。”   “他还拜托我跟你道个歉,当时他希望你好好备考,不要做一些冲动又益处不大的事。这么对付别人才是会心一击。”   听完清灏的话,“差距”一词在我脑子里晃悠着。的确,梁君烨解决问题比我漂亮的多,无论是数学上,还是在生活上。   我也知道,那天吵架主要是我在耍性子。回头想想,我打起嘴仗来说的话确实伤人,挺狼心狗肺的。   可他还在想着曲线救国,最后还让堂哥来帮忙道歉。   我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又堵住了,想了好些话,最后都没说,喏喏道:“也代我谢谢梁教授。”   脸颊边多了一丝柔软的触感,我接过纸巾,狠狠地擤了擤鼻涕。   “小尉迟也有人追……”   “嗯!哈!”我像是没吃药一样的发出这两个语气词,故意打断他,“别提这件事好吗?我不想费脑细胞,也不想认真。你懂的。”   最后三个字有点意味深长,尉迟堂哥心知肚明,他一针见血地点出:“你因为所谓的未来而抗拒,说明你本身就很在乎,还想到了未来。”   不愧是刑警。   我笑了笑:“是是是,大人英明。不过我还小要好好学习呢,老哥您都二十四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啊……我认识不少妹纸都挺合适。”   尉迟清灏用一副纯情少年看老鸨的表情看着我。   我暗笑,你懂个球,我是真心想把惦记了多年的某个贼介绍给你。   ……   接下来的一个个程序相当无聊,但作为一个追求五讲四美的新世纪大学生,在下非常配合。过了不久,尹冰受了处分,公开道歉。   更夸张的是,有些净网活动也掀了起来,不少论坛贴吧被封,导致早熟少年的精神乐园毁于一旦——但愿这茬跟我没多大关系。   其实这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也有点担心,是不是有点重了。一个女孩子被爆出这种事,对她名声的确是个重大打击。   亲友曰:如果不全部曝光,说不定哪天背黑锅的就是自己。   我心里又有点小忐忑:万一尹冰想不开报社了怎么办?感谢同学不杀之恩啊。   亲友曰:我们罩着你就好。对于敌人,出手就应该掐熄。她有本事当绿茶,她有本事洗白啊。   这场风波以尹冰的转学告终,大学想转学,其中关节估计也是费了她家长不少工夫,我也没太关注。其实我也知道,想针对我的人不止这一个,她不过是个倒霉的典型,被我杀了给猴子们看。   她的原来圈子里肯定还有些弯弯绕绕,比如说,老友易寒的奇妙态度。但我也不想主动再掀起什么风浪。这条河始终要分流。   时间回到我放暑假的前一天。那天我离开教学楼,打算回寝室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冷不防地让他闯入眼帘。   他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一本纸质书。夏日的阳光勾勒出他优雅的仪态,修长的腿,还有那一尘不染的衬衫。   难以形容的静谧与柔和。   长凳有不少,坐在上面的人也不少,可唯有他的那一角可以入画,美的不仅仅是外在,更重要的是儒雅与渊博的气质。如果H大想要新的招生广告,只要贴上这张照片足以。无论是作为男神,还是榜样。   此时我的状态很微妙,我知道他帮了我,我知道吵架是我不对,但我作死又不想见到他,不想拉下脸去勾搭——按道理讲,我素来是没皮没脸的。   我昂首阔步向另一处走着,可眼睛——或者说是我的色狼本性出卖了我,仍旧流连在那副画卷上。   孔雀东南飞,一步三回头。在我成为扭了脖子撞了树的杂毛禽类之后,他总算是把视线从书上挪开,笑道:“尉迟,我在等你。”   尉迟,我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居然不让带电脑,虽然只有一个学期!!!可这还是很丧病好吗!!!!   喵觉得这是要回归手稿时代的节奏_(:з」∠)_   顺便说一下,这篇文是一个系列中的一部分,不会很长,以掉节操和傻白甜为主,主要还是以尉迟妹纸的小小成长和一些选择什么的为主线。   另外,大家觉得堂哥萌吗O(∩_∩)O~那个化学实验题是真人真事改编的。   ☆、最有效的治愈【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出关啦!!!!!!电脑君我好想你!!!!   学校还要半个月才能装网0.0,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不过,我也灵光一现攒了好多新梗。   这是一个过渡章,最近我会趁放假多更的。   听到梁君烨的声音,我心里一扯,却来不及细细思量。我转身,试图调整出一副狂霸酷炫拽的表情,再狂霸酷炫拽地把成绩单丢过去。   “绷住,要绷住。”我暗暗对自己说。   修长的手指合上装帧精美的书页,他起身,就着我的步速朝林荫小道上走去。夏日天气微燥,偶有蝉鸣,越发衬得此处行人寥寥,只有绿意间撒下的一地碎金和心照不宣的我们。   “恭喜了,尉迟同学,你考得不错,是我……”他顿了一下,柔声道,“是我过度紧张了。”   闻言,我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我听过太多“要不是你听我的话……”“多亏你家长管得严……”之类的混账话——取得好成绩总是要归功于所谓的听话,也不管你平时是有多么叛逆。   原先我也想用“多亏老师栽培”云云这种客套又冷淡的话给顶回去。但现在我却说不出口。   梁君烨是个妙人。他高标准严要求,却从不说些恶心话来刺人,看似让步,又让人觉得顶撞他有些亏心。   如今,他也不居功,相反向学生主动承认错误,倒让我没底气使小性子了。哪怕,哪怕我真想作上一回。   其实不是他紧张过度。梁君烨为我花的那些工夫,我也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途中不住地暗搓搓地回头,又像是触电似的躲开那道目光。然而,眼神相触的那短短半秒,我意识到他还在酝酿着什么。   他在酝酿什么呢?   读秒27下,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也跟着停下。   “我还想说清楚的是,为你补课,并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要求。我无意打造一个所谓的得意门生。”他轻笑了一下,声音又柔下来了一个度,“对我来说,你不管是学霸还是学渣,都好。”   在他说话的间隙,树上的知了一只努力地配着背景音,阳光透过叶片洒在笔直的大道上,似是每所高校都有的景致。   我瞥着他被阳光晕染成浅金色的发丝和睫毛,听见他近乎呢喃的低语:“可我到底该怎么办?毕竟我知道,你是对自己有要求的。”   “如果不这样,我也想包庇你,让你玩到毕业,开心就好。”   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我艰难地吞咽。好吧,他说对了。我尉迟清漪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也从来不允许自己甘于堕落。爱玩也好,插科打诨也罢,我还是在不停地追赶,没让自己混得太差。   我素来没有雄心壮志,但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要求的,一旦拥有选择的权利,即便哪一天想做什么,也做出一番名堂来。   这一次,我的确是有些被冲昏头脑,为了不被当软柿子捏,我也采取了一定措施——然而措施不如他有效,姿态也不如他漂亮。梁君烨其实一直都是在帮我的,并且,他更懂我。   “不过,这次要是我真考砸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消沉两天就会好。”   太阳落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老子考砸明早还是一样滴嗨~(????)??   梁君烨你特么懂我不止一点点!   “老师,我……错了”这大概是我目前说过最认真的一次。   他叹了口气,轻轻把我圈进怀里。我的脉搏加速,大部分重量有了依靠,因为抽泣呼吸越发急促。梁君烨任由我把鼻涕眼泪蹭到他的衬衣上,轻拍着我的背。   “没事,以后的路还长着。”   直到后来,我从未忘却过他当时的语气,那是已经超乎为人师表的包容与关切,暗暗酝酿着一份对未来的期许与淡淡的慵惓。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份体温,呼吸渐渐平复。紧接着,我脑袋越滑越下,越滑越下……   再然后,我成功埋胸……   再再然后,我的嘴角成功勾起了蜡笔小新一般的弧度……   梁君烨身为一位数学老师,却有着体育老师一般的体魄(⊙v⊙)。果然,色|相治愈法对我来讲才是最有效的。   平复情绪之后,我又满血地收拾东西蹦跶回家。一路上偶尔会按下车窗,对后面那辆车挥挥餐巾纸。由于我太过自得其乐,忘了指路,母上大人差点一路开到邻市。   ******   理论上来说,期末拿到这种成绩,我应该立马回家胡天胡帝。可问题是……身为学生会学科部干事,我不能立刻愉快地去玩耍,还得帮忙算!综!测!我实在无法想起,当初我为什么要过五关斩六将,甚至顶住压力面试,为自己争取回一个累成狗的机会。   举头望明月,低头算综测;生当作人杰,死亦算综测;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算综测;垂死病中惊坐起,今天还没算综测。   有专门的计算公式,综测其实并不难算,但工程量大且繁琐。而且事关奖学金大事,不得不对各位乡亲们认真负责。   暑假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边算综测一边手痒地测游戏配装。眼看着中午十二点半已过,我换鞋打算出门混一餐。   这边门刚关,另一边钥匙响,抬头一看,梁教授正拎着菜开门。   我:“……”   梁君烨:“……”   我脑子秀逗地客套一句:“吃了没?”   梁教授腾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你觉得呢?”   饿傻了,当我没说。   “你还没吃午饭的话就过来一起吃吧。”说着,他打开了门,“饭钱省下来也是一点私房钱。”   老师,您怎么知道我有私房钱的( ⊙ o ⊙)啊!?这事儿连我爸都不知道。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也是无言以对,乐颠颠地过去蹭饭吃。   开放式厨房里,他一个人行云流水地操作着食材——尽管那个海绵宝宝的围裙明显画风不对。我觉得我过去会破坏画面的美感,所以很自觉地不过去打下手了……(^。^)   我把电脑抱来放在餐桌上,安静地当一个算综测的美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鬓边有点痒,淡淡的男士香水温润沉稳,明明做了半天菜,却没被刺鼻的油烟味儿。   “在算综测?”   我眨眨眼,作悟空挠头状。   五秒钟之后,他指着屏幕,认真道:“这里算错了。”   “还有这里,这里……”   梁教授啊梁教授,你他喵的为什么是教数学的。   正当我为这个残酷的真相郁闷时,脑海中的小灯泡一亮——以梁君烨的水平,这点计算完全是小菜一碟,既然他也在放暑假,帮个忙又何乐不为?      ☆、The Very Summer   我心中小算盘正打着,一晃,梁君烨已经不在我身边,绕过去上菜。   一道白斩鸡上桌。   我的脑袋从屏幕后探出来。   一道西芹百合上桌。   我抹脸,嘴角形成一个狗腿的弧度。   一道松鼠桂鱼上桌。   我冒出星星眼。   一道火腿冬瓜汤海米汤上桌。   我努力憋出一副穿靴子的猫表情扮可怜:“老师,我数学烂。不如……”   “哦?”骨节分明的手指爬上电脑屏幕边缘,“尉迟同学,你是在质疑为师的教学水平吗?”   “……”   电脑“啪”一声被他合上:“吃饭。”   我大快朵颐,饭后依旧赖在梁教授家不走,指望着他下一秒就能开窍,给我提供技术支持。   午后的暖阳浸润了半边沙发,他腿上摊着一本大部头,指尖夹着一支铅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花生酱也吃饱了,趴在他脚边打盹。而还没有死心的我在老师身边打坐,抱着电脑和学科部的同学们发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乖乖开始了工作,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明明简单的计算出现了各种莫名其妙的未知量,不是不能动笔,但不知怎么的总是绕回原点。相当头疼。   又过了一会儿,脸上传来湿热的触感,然后面积陡然扩大,最后……我被梁教授家的金毛寻回犬舔醒了。   原先我是抱着电脑跟周公约的,等醒来时,怀里已经变成了花生酱。梁教授不见踪影。我逗弄了一会儿狗,把它赶下沙发,起身去摸我的电脑。   打开文档,我发现当前任务已经完成。   我当然不会很傻很天真地以为这堆数据是我梦中完成的,充当田螺姑娘的自然是亲爱的梁教授。盯着屏幕,我头一次对他有了相见恨晚的感慨——如果高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也帮我分担一下作业那该多好……   大门又是一阵响动,男人又带着一袋食材走进来,脸上的笑意和煦依旧。他徐徐走近,道:“吃晚饭。”   好吧,我现在会过上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般的生活,应该是老师您惯的。   ******   暑假开始的,同时也是我们学生会最忙的那一个星期,我基本上都是在隔壁梁教授家里度过的。在这之后我便忙着参加各种同学聚会,并且无法无天地刷游戏。有时候,梁君烨也会在我旁边看着我打,任由我习惯性地对他卖基三的安利。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似乎有所触动,开始盘问我各种游戏里的事情来,比如我平时会打多久的本,攻防是什么东西,游戏里有没有结婚什么的。后来,他也注册了一个账号,并且让我帮他选职业,起名字……   再后来,我被迫收他为徒,整天带着他同乘一匹马,跟着他做任务升级……为此,我错过了不少攻防战,不少团队副本,还有不少竞技场,甚至连在路上调戏勾搭其他玩家也会被搅局。   这个假期,我开始和自己的老师一起玩网游,想想也是醉了。然而当时的我还不知道,马上还会有更让人醉的事情发生。   “尉迟,你后面几天还有聚会吗?”   “没有。”   “游戏呢?”   “暂时afk一段时间。”   “实践活动?”   “这个我安排在八月份。”   “这样的话……”梁君烨推了推眼镜,有所筹谋。没等他说出什么,我风风火火地起身,挥挥衣袖跟他道别:“老师债见~”   “嗯?”   “我旅游去,今天下午的飞机。”   我满意地看到他呆在原地,显然没跟上我的节奏。既是师生又是邻居,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家里,我和梁君烨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老师de buff长期无法驱散。这次,我总算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我可以自由地去浪了\\(≧▽≦)/~~~   5个小时的飞行足以让人的屁股从圆变方,我总算独身一人到达了新加坡的樟宜机场。从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起,我便开始独自旅行。   这是我外公的意思,他觉得人长大了,要行千里路,特别是女孩子,最好趁年轻、趁没有工作和家庭压力的时候,多出去见识一番。更重要的是,他在年轻、交通还不太便利的时候,也是一个游历过各地的浊世佳公子。   我妈当年也是被他赶鸭子一般四处跑过,确实让她这个没多少才情的人积累出了不少见识和独立人格,在那个年代的同龄人中出挑,也为现在的工作打下了基础。老爷子也期待着,这份家庭传统在我身上也会发挥一些作用。   过海关,打车去酒店,再看看行程安排。既然是自由行,我比抱团旅行的乡亲们有更多的时间上的自由,也能玩到许多他们玩不到的地方。睡到日上三竿,和当地人一样拿吐司、半生鸡蛋和咖啡当早饭,购物、逛博物馆、参观新加坡国立大学和南洋理工大学……除此之外,还有百吃不厌的绿蛋糕,夜间动物园,单车穿梭乌敏岛。   星洲真的是一个很干净的地方,繁忙的大街上能看见不少人在晨跑,天空比我所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湛蓝。四季皆夏,但一直是非常舒适的温度,佳木秀而成华盖,花繁似锦。我甚至认真考虑着要再努力一把,将来在这里工作生活。   成年之后,我做过一些过去法规上不允许的事情——比如正大光明地去网吧和酒吧。其实我并没有多么需要去那些地方,只是其中的刺激,特别是风险的存在让人感受到成年的突然和激动。   终于,我可以不再被年龄阻拦。终于,我也可以在克拉码头边的清吧里,手里端着一杯Margarita装模作样,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一场邂逅,或者说,只是作为一个年轻女人被搭讪,让自己对所谓的魅力有所知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鸡尾酒的盐边已经被我舔干净,在我一口一口抿着的情况下,杯中的液体也耗了一半。可是……自始至终都没人跟我搭讪,连吧台后的酒保都没有跟我聊过天。   更可悲的是,我左右边各五个吧台椅之内,别说公苍蝇了,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老天爷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求的又不是艳|遇这么高难度的东西→_→,现在倒好,我已经可以确定我是要注孤生的节奏。等我成为一个老奶奶的时候,没法对一群熊孩子炫耀,老娘当年也是被搭过讪的女人。   一定是我喝酒的姿势不对o(╯□╰)o。   我端起玛格丽特杯,晃了晃杯中液体,打算喝完回酒店洗了睡,却见右边来了一个人,跟我隔了一个椅子坐下。   “一杯Margarita,谢谢。”清亮华丽的男音,标准的Received Prounciation。   我的屁股安分地落回椅子上,眼睛却不安分地向右边看去→_→。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是网文,大家对颜文字什么的应该不会很介意吧……觉得这张结尾那个表情好传神。   ☆、搭讪有风险   迷人的嗓音加上点同一种饮料,足够引起人的注意——当然,在这里我并不是有多欣赏他的品味,因为我是瞎点的……   我满怀期待地看向右边,发现那人正好逆光,为了漂亮我又没戴眼镜,所以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酒吧里的爵士乐仍旧在响着,我努力回忆了一下他的声音,觉得耳熟,但又记不太清。男人没有再说话,于是我也无从判断,只能默默地再等一下,看他有没有搭讪的意思。   喂,话说,帅哥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啊……   “请问现在几点了?”终于,旁边的男人开口了,说的是英语。   “八点半。”我觉得拿手机看这种行为太low了,于是直接看表。问题是酒吧里太黑了,于是装逼不成反变逗比。   “中国人?”这下他说中文了,也起身换到了我旁边的座位。   然而,在来得及激动之前,我却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严重地怀疑:妈蛋,他是怎么听出我是中国人的?难道我的发音有这么烂?   看来出来搭讪也得先好好学习啊o(╯□╰)o。   他见我条件反射地捂嘴思考,看穿了我的想法,轻声笑了出来,道:“不,你的英语很标准,不过就是因为发音太好了,所以才不会是新加坡人。”   吓我一跳。他说的很对,新加坡虽然是英语国家,但那里的人确实带点口音,“one two three”说得像“one do tree”。至于日本和韩国人的英语嘛……那就更是让人醉,不然那句“昂帕帕斯”也不会红极一时了。   我原本打算见好就收,达成“酒吧被搭讪”这个成就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的,不过,这次我不幸遇到了高手。坐我右边的这个男人风度翩翩,言辞得当,头一次让我有了“聊天其实也很有趣嘛”这个想法。   不行,再这么下去可能真要出事。   我笑了笑,正酝酿着该怎么机智地抽身离开,酒保调整了一下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   雾草……这……这……这当然不是梁教授。   但这人果断是个帅比!   卧蚕眉,丹凤眼,轮廓深邃,棱角分明,下巴和唇上蓄了些整洁的胡须。他微微一笑,   我的屁股又一次安稳地落在吧台凳上。不走了,要发生什么就尽情地发生吧。我的这种行为也再一次印证了,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酒吧里的很多艳遇都不靠谱,不过我也不是抱着遇见总裁寻找真爱的心态来的,并不在乎什么,所以也就无所谓地玩耍一下好了。我不相信我遇见真爱的几率很大,及时行乐而已。你情我愿,不算吃亏,我一成年人也能做些主了。   就这样,我任由他请了我一杯饮料,继续聊了下去。当然,离开视线的东西不能碰,这点脑子我还是有的。不少人太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自己的第一次最值钱,却忘了,肾更值钱。   表盘上的指针运行了几圈,他在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保留着打车回酒店的清醒。估摸着该回去了,我起身打算道别,却被人从身后架住。   不好。   跟我搭讪地男人笑道:“幸好你跟我说过她,不然我今晚可能真的会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共度良宵。到时候,可就阋墙了。”   “我下午的飞机,刚到。差点就抓不到她了。”   ……   这次,真的是,梁教授。   不知为何,我现在有种莫名的心虚——我跟他又不算什么,为什么会有种红杏出墙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啊口胡!╭(╯^╰)╮   “哥,那我就把这个小家伙交给你了,再见。”搭讪的妖孽冲我粲然一笑,消失在酒绿灯红之中。   “再见。”   ?!   世界就是这么小,缘分就是这么具有牛皮糖属性。   跟我搭讪的男人就是梁教授的那个同胞弟弟(╯‵□′)╯︵┻━┻!梁君熠一边跟我聊天拖住我,一边悄悄跟哥哥告状,好让他抓我现行。   恶人!   “胆子挺大,嗯?”这次他的动作很大,嘴唇紧贴着我的耳朵,暧昧地让我不知所措,“你想让你父母知道吗?”   这句话立刻让我清醒了过来,虽然我父母很开明,但这也不意味着我希望他们知道我所有乱来的,或者看似乱来的行为。我扑腾了两下回头表示抗议,被他用一根手指压住嘴唇:“让我先喝点东西,看心情。”   禽兽!   昏暗的灯光中,我看不清他的是否依旧是带笑的表情,只听得语气中夹杂一丝压抑和无奈。   他放开我,坐在吧台边,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梁教授今天穿的这件我从未见过,极其骚包的基佬紫,趁着他白皙的皮肤和锁骨,还有肌肉的轮廓,相当魅惑。   您能有点人民教师的样子吗= =?   酒过三巡,他的主场。我没跟着喝,因为看他颧骨处透着绯红,明显是上头了,我们之中起码得留个清醒的人回去——我不指望梁教授的弟弟能来救场。看梁君熠那样子,明显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现在只怕是转移地点继续浪去了。   音乐的曲调越发地慵懒起来,我狗腿地坐在梁君烨身边候着。他十指握杯慢慢喝着,眸中水汽氤氲,隔着眼镜依旧勾人。而我趴在吧台上看着他。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跟梁君熠来了一场one night stand,或者退一步说,仅仅是个陌生人有了点什么,我会不会后悔呢?如果在此之后我遇见了对的人,那么应该会有些许的,尽管那个对的人根本不会在乎所谓这些。   会不会后悔……我又不敢再对自己这么问下去了。原本笃定的答案,却在他的目光下变得模糊起来。作为一个心理系的学生,我向来好奇别人的想法,对自己亦然。而现在,我却又不敢把自己看得太清了。换句话说,是我不敢承认某些事实而已。   大概过了七分钟的样子,这场对视终于结束——以梁教授的醉倒为告终。我早料想到了这个结果,叹了口气,试图把他架起来。   尽管他人高马大,但我这一米七的个子也不是白长,H大第一女汉子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揽着手臂搂着腰就把梁君烨给弄出了酒吧。克拉码头附近热闹,出租车很好拦。我推他上了车,然后问题就来了:我不是问挖掘机什么的,而是我该把他送回他自己订酒店,还是直接拖回我住的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昨天的伪更,改完错别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断电了Σ( ° △ °|||)︴   话说现在电脑和网都带过来了,但是忙得都没时间回宿舍码字→_→蛋蛋的忧桑   ☆、于是关系就真河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审的同学请注意,高能预警( ⊙ v ⊙ ):我豁出了这条老命,终于在符合晋江脖子以上标准的状态下码出了这必不可少的河蟹章节,此处应有掌声~ 换了首歌   司机开口问的那一刻,我正打算随机点其中一个选项,梁君烨却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句:“Mari,B…… Sands.”   “May I beg you pardon?”我也不自觉地调节成英文模式。   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贼胆突然变小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司机。好在人家专业素养就是棒棒哒,没有任何意味深长的八卦小表情。   “Marina Bay Sands.”梁教授又重复了一遍。   滨海湾金沙酒店?   土豪,你还缺人形跟宠吗?!   没原则如我,果断请司机开去梁君烨下榻的酒店,把他安顿好,顺便也去这个传说中最高大上的酒店之一免费参观一击。   路上我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把小费准备好,又对老师动手动脚——找他的房卡。这个过程很艰难,因为万恶的梁教授喝醉了,开始在我身上乱蹭,一会儿抓手,一会儿搂腰,一会儿还埋胸……   梁君烨,您这品味也太差了。明明是平的还埋得这么大劲o(╯□╰)o!   到达目的地后,把他送回酒店房间的这段路还算顺利。我把他推上床,帮他脱下鞋子,自己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是午夜时分,我也该打道回府了。   ?   人还没起来,我的手腕又突然被抓住了。   “嗯……”   好吧,我知道你不舒服。   我叹了口气,明白就这么把梁教授丢下挺不负责任——起码也应该帮人家把外套脱了,调杯解酒茶什么的。不过作为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我虽然能生活自理,但确实不太会、也不太愿意照顾人。   我的手腕被攥着,他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他只是搞数学研究的,手自然细腻干爽。这种触碰的感觉,相当微妙。   良久,我才把手抽开,笨手笨脚地帮他去脱外套,烧水沏茶。我做的并不好,甚至连解酒茶应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可这已经是我最认真地照顾人的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   我计算了一下角度,最后决定从背后把梁教授架起来,把茶水喂给他喝。我的下巴抵着他的头发,痒痒的,但这种身高差反转的感觉还不错。   梁君烨并不安分,断断续续喝了一点,身子动了动,硬是要侧过来。见他神智不太清醒,我也大着胆子教训他:“悟空,再淘气我就给你画个烈焰红唇妆。”   闻言,他立刻像个孩子似的老实了。我继续喂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笑道:“老师,你这么不能喝酒,以后怎么混啊。”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指望得到答案,可他却用醉汉的方式给予了我回应:脑袋一晃,手抬起,直接把茶水打翻了。   更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是,打翻茶水的是他,湿了半身的却是我。这角度也是蛮拼的。   梁!君!烨!   我打算彻底不管了,直接把他扔回床上,奔向洗手间,换浴衣,把被弄湿的Tee简单地洗了洗,拿吹风机慢慢吹干。就他这种一点酒品都没有的表现,我决定了,吹干衣服就把包里的化妆品拿出来给他化妆,越浓越销魂越好。   不掌握点他的黑历史实在是太亏了。   我顶着一张臭脸吹衣服,抬头,看见镜子里又映出了他的身影。不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可怕的心灵感应,他踉跄过来,从背后牢牢锁住我,让人动弹不得。我关了吹风机去应付他,而他顺手拉下了吹风机的插头。   梁教授一定是今晚被猴子派来坑我的逗比。   浴室里,世界第三次世界大战号角吹响,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一阵打闹下来,败下阵的居然是我。火势继续蔓延,我们从浴室闹到了卧室。   最后的最后,也不知怎么地,我被反身压在床上,他在我耳边吹气。这画风好像哪里不对。而且,要命的是,我有反应。   悟空,你再淘气下去,可真要出事了。   梁君烨给我的感觉根本不同。和霍瑾瑜在小树林的“把持不住”只是说说而已,但现在不是。此时此刻,酒的后劲似乎也终于上来,我觉得我要放弃挣扎了。   他的吻开始轻轻落了下来,一点一点均匀覆盖,慢慢扩散成面。我的身体被转了个面向,正对着梁教授。   他停顿了一下,歪头,衔住我的下唇。龙舌兰的辛辣,君度的橙香,还有柠檬的酸甜混合着属于他的味道。平时在三尺讲台上教书又能说好几门语言,梁君烨的舌头不会不灵活。它撬开我的牙关,从牙床边撩过,不时挠着上颚的痒,让人不自觉地回应他。   我素来喜欢鼻梁高挺的男人,这么抵住脸颊亲着,果然不能再带感。   这个吻并没有文学影视作品中的那种甜蜜和纯粹,但有种无可比拟的刺激与兴奋,也许是受本能驱使,销魂蚀骨,令人腿软。   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地点是床上,这个掉节操的事实还真符合我猥琐的画风╮(╯▽╰)╭。   他离开我的唇瓣,继续游弋,温热与柔软的触感透过眼皮传来,缓解了长期戴眼镜的酸胀。我很庆幸今天一没化妆二没戴隐形眼镜,可以懒懒地继续享受这份温存。   梁教授带着我支起身子,捧着我的脸颊,亲昵中带着小心翼翼。起码有十分钟过去了,他还在进行十分符合晋江从业标准的动作……脖子以下基本没碰。   好吧,就这么亲一晚上……其实也不错。   我一直自诩是有贼心有贼胆却没贼运的人,此时此刻,那个曾经只映在隔壁窗上,或者全校雌性生物心里的梁君烨在跟我么么哒。不管他现在到底认不认得我,我都不止一点小激动。我曾激励自己,如果能考上一个好大学,面包会有的,专属男神也会有的。   不知今晚的他是不是我迟来的奖励。   无论怎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道理我谙熟于心,不甘被动的我决定主动去吃一下梁教授的豆腐。   Come on,激励了我尉迟最刻苦奋斗那半年的老鲜肉!   以前聚会玩大冒险的时候,我也被罚着去解过异性同学衬衫的扣子——手却没有颤抖得这么厉害过——不知是因为被美色所俘,还是因为揪老虎屁股的紧张。我硬着头皮贴着他,很搞笑地蹭啊蹭。   以前那些耍流氓的话,其实我今天才真正做到。   过了好久,我才觉得不对劲,梁老师怎么就这样绷着身体假扮木桩?万水千山总是情,给点回应行不行╭(╯^╰)╮?   我可是豁出去耍流氓了,爱我你怕了么?!   正当我在脑海中搜索着表情包的时候,梁君烨突然动了,一个泰山压顶把我掀了回去。   然后我们就真的玩大了。   起伏迷离之间,我的脑海保持着一种别样的清明。我想明白了不久前曾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如果今晚和我在一起的不是梁君烨,我会不会后悔?   我会,我一定会后悔。如果不是他。   也许明天醒来之后,我会难以面对彼此——我们本来就说不太清的师生关系,让这局面比露水情缘要复杂的多。但我控制不住地放纵了一回,哪怕只有这么一回。   不是他会后悔,是他便不后悔,这句绕口令一般的话便是我不愿意承认的那个事实——我心里,是有他梁君烨的。   所以,我与他共赴生命的大河蟹QWQ ……   ☆、露水之后   早在高中的时候,我便发现多数人很难实现对自己的承诺:比如说晚上作业没写完,我会答应自己第二天一定早点起来补。但事实证明,我向来是一觉睡到不得不起床的点,没能补成过作业。   同理,在梁君烨的怀里快睡着的时候,我任由自己合上双眼,打算第二天早点起床跑路——毕竟,我还没想好我该怎么面对清醒的梁教授。   那晚我睡得不太|安宁,做了不少梦,也醒了不少次,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所以,我也摸不透那句印在我脑子里的话。   他说:“既然你迟早要这么野出去,还不如让我来。”   如果这是梦里的一句话,那么我该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希冀,又或者,它本身没有实际意义,不用多想。但如果这句话是梁君烨说的,我又该怎么去理解呢?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淋浴的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   完!蛋!了!   把自己最不擅长的科目的任课教师给睡了,小伙伴们快查查我是不是古今第一人?   我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找衣服,却一无所获,手机却在此时好死不死地响了。   “喂……”   “尉迟,你怎么这种声音?昨晚操劳过度?”不用说,邓致礼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节操碎尽的,和在人前有着天壤之别。   “我去,你怎么知道?”没节操归没节操,她的专业素养别说法医了,连侦探都可以胜任。   “你今天听起来中气不足,而且心虚——虽然我也是随口猜的,你怎么就这么诚实地承认了呢?”   “……”   好吧。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对她坦白:“我闯大祸了。”   “有了?”   “怎么可能,就昨晚的事情。我是说,对象是梁教授……酒后,你懂的。”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吸气的声音。我赶忙问:“我也是信得过你才直接摊牌的,机智的邓学霸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啊。”   我好像被点醒了。   “滚,你那么吸气大概也是觉得这件事很棘手。”   “不是,我只是惊讶加惊喜。”   “惊喜个毛,惊吓还差不多。”   “当初看了那么久的出浴图,你敢说你来场实战没有一点小激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尉迟,你实现了你的梦想~”   ……   邓致礼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虽然我从没想过这场爱情动作片的女主会是我自己的啊_(:з)∠)_。   “对了,其实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浴室里的水声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   我吓得赶紧挂电话:“要死了他要来了我先挂了哈。”   事后,没听邓致礼把话说完就挂电话的举动成了我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她当时想告诉我的是,如果梁君烨那晚真的是醉得不像样子、被我拖回酒店的话,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必然超标。尽管从生理机能上来讲他是可以作案的,但过程……绝对不是那么愉快的。   所以说,梁君烨的醉酒,起码有一半是装的。而我果然是书读少了才上了他的当。   梁君烨披着浴袍走出来,坐在床边,默然无语。我也暗搓搓地拉起被子挡住胸部——不是出于害羞,而是胸太平了不好意思。   “……”   “……”   “老……师早。”   “早。”他的视线移过来,扫了我一眼,“等会会有人给你送衣服过来,先洗漱一下,吃早饭。”   ?   账就这么算完了?他也太爽快了点吧?我在松了一口气至于也不禁好奇道:梁教授处理问题这么淡定自若,该不会……是one night stand的熟练工吧。   我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老师,我要去洗漱了。”   “嗯。”   ……   我的衣服被洗了,浴袍什么的在浴室里,机智的梁教授,你还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吗?就算不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好歹也回避一下,反正这是个套间→_→。   梁君烨回望着我←_←,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呃,梁教授,难道我要在你面前裸|奔过去?”   “没关系,我不介意。”   大哥你能有点师德吗?!   僵持了好久,我干脆也甩下面子,一|丝|不|挂地冲向洗手间,一边跑还一边哼歌给自己鼓劲:“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就当我cos了一回嵇康或者唐伯虎╮(╯▽╰)╭。   昨夜我是倒头就睡的,今早醒来身上除了有点点红痕之外,却没什么其他邪恶的东西。唯一大胆而又合理的解释就是,爱干净的梁君烨今早帮我处理了一下……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之后,我的老脸红了。幸好,他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做这些事的。   千万不要太感谢他,一个处女座做这些事情是出于天性!   我们俩穿着白色浴袍,坐在靠窗的桌边吃早饭。日光倾城,雪白的布料、瓷器和银质的刀叉晃得人眼花,让眼前画面有些不真实,却更加清晰的映在脑海中。   我仿佛又找到了第一次和他吃饭的感觉,被宠爱,被珍视。这次更像是关系又升了一级——一对新婚燕尔、正在蜜月中的爱侣。这种画面曾经只存在我的概念中,甚至是一种我试图避免的想象,而今置身之中,我也不能免俗地甜蜜。   哪怕有些东西只是我的脑洞,哪怕十二点的钟声会打碎这幅画面。   隐藏在女汉子心底的粉红泡泡,正在一个个地升起来。   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报纸,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舔了舔牛奶胡子:“去植物园,坐摩天轮,还要去乌节路败家……”说道这里,脑子里的小灯泡一亮,“对了,老师,你能带我去楼上游泳吗?”   即使不住金沙酒店,游客也是可以参观的——然而酒店中最著名的高空泳池却是住客才有的福利。本来我等女屌丝是不指望了的,可是梁土豪健壮的大腿就在边上呢,不抱白不抱QWQ!露水情缘已成,我们明天估计是各玩各的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就当是给我点补偿好了,虽然……其实……我是赚的那一方。   “不行。”梁君烨拒绝地斩钉截铁。   为什么╭(╯^╰)╮?!老师您裤子都还没穿上,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我今天的伪更行为qwq,改错别字从小做起~   ☆、论数学家如何成为土豪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稍作停留,我顺着扫了眼自己,发现翘着的二郎腿暴露了大片肌肤,前襟微敞。   梁教授笑道:“你确定你现在这样可以穿泳衣?”   好吧……我努力不让自己的老脸涨红。   “尉迟,过来一下。”他轻声道。   “哈?”我有点丈二和尚,不明白梁君烨要干嘛,不过……既然都睡过了,本大侠也不会故作扭捏。   他长臂一捞,一把抱住我。同样质感的浴袍揉在一起,温暖慵惓。我双手挂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抬着我的下颚,来了个真正的早安吻。   幸好我刷牙了,嗯。   结束的时候他的手掌快速从我胸前略过,在确定了自己摸的不是背之后,梁教授表示:“B。”   我有点小惊讶:“老师你不愧是数学大神,这都能知道?”您怎么就确定我不是A Cup呢?   他勾起一边唇角:“上次你在食堂说过。”   “……”   “B是不是Barely there(那里几乎没有)的意思?”   “……”   梁教授,您没听说过教育是该以鼓励为主的吗?!   换好衣服之后,梁君烨提议出去转转。临走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我换下的脏衣服,内裤上的唐老鸭头像实在不能再搞笑——我要是个男人,看到这种内裤八成是会有些扫兴的。   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我要跟人滚床单,肯定的沐浴斋戒性感内衣什么的好好准备一番,但现实就是这样,充满意外,等你想着准备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有些改变,要做趁早,不管是在哪一方面。   鉴于我还是对顶楼的无限泳池恋恋不忘,他也很爽快地答应,等我身上痕迹消了就带我去——于是我原来的酒店房间被退掉,行李都被搬到了他那里。   至此,我从跟老师ONS升级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鬼混。   有了同伴的旅行确实变得不一样。过去,我横眉冷对一双双秀恩爱狗,一个人背着相机装潇洒,而今肩头多了一只有力可靠的手,我便觉得当条狗其实也不错。   而且,相比起自拍,别人帮你拍的照片在感觉上就是莫名的高端一些。   晚上回金沙的时候,我看见楼下大名鼎鼎的赌场,准备进去玩两把——我并不是什么嗜赌之徒,只是来了便想体验一样,顺便试试智商。但很可惜的是,年龄限制我没到。   “你想玩赌?”梁君烨见我有点扫兴,笑容反而颇有意味。   “嗯。”   “没关系,”他揽过我,低头耳语道,“上去我陪你玩。”   这你也会?   在我看来,人的各种技能也是与个人气质相关的,想我这种天生流氓女汉气质的,台球扑克三国杀之流自然不在话下。而梁君烨出身清白又向来是走学霸路线的,既非花花公子也非黑帮大少,赌博在他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回房之后,梁君烨就弄来了各种筹码和牌。梭|哈、21点、德|州|扑|克……他会的还相当多。   开始的时候明显是我占上风——毕竟我尉迟既然敢玩,肯定不会是吃素的——但渐渐地,我有点对付不来他了。梁君烨不仅仅是手气好,他对我的路数,甚至底牌都好像是算好的一样,仿佛安了一双透视眼,而计算机一般的头脑则有千种方案,步步为营。   我的筹码输光了。   “接下来,输一局脱一件,你还敢玩下去吗?”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直晃我眼。   “谁怕谁啊?!”不行,既然不关孔方兄的事儿,那我今天一定要翻盘。而且我也不信我裸奔了,梁君烨能安下心来玩牌——这也是一种干扰策略。   然后……我就体验到了传说中连裤子都输掉的感觉( ⊙ v ⊙)。   “梁教授还真是柳下惠啊,面对裸|体还能冷静出牌。”没想到因为脱太多而影响思路的,只有我一个人。   “不,你这样对我还是有影响的,”他笑道,“让我思考,怎么更快地让你输光。”   我扔下牌,身体往里缩了缩,还是有些不自然地折起腿,挡住身体,问他:“老师,你经常玩牌吗?”   “很少。顶多和弟弟玩会儿。”   “哦?”   “这些牌也牵扯到不少数学游戏,以及一些推理和记忆技巧。”他放下牌,把东西都收拾到了一边,然后走近我,帮我把被子盖上,遮住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咬唇,还是决定问出来,“梁教授,大学副教授工资很高吗?请问有什么赚外快的新技能或者有前途的投资项目?”   梁君烨虽然毕业早,但工作年限肯定没有我爸那么长,能买下我们所住的那栋公寓的房子显然花费不小;平时的衣食住行,带我去的餐厅,还有这次旅游时他埋的单都说明了一点:这货收入不菲。我相信,这绝对不是靠一个数学副教授的死工资就能做到的。   我问这个的心态也没别的,不过是取去个经罢了_(:з)∠)_将来我也好想跟老师一样,走上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土豪之路。   “想知道?”   我点头如捣蒜:“对啊,毕竟光搞数学不赚钱。”   “不,其实光靠数学就够了。”男人长腿收拢,在我身边坐下,问道:“小尉迟,你有没有听说过精算师这个词?”   我立刻摸出手机问度娘。   顾名思义,精算师就是在保险业中进行风险评估的数学专业人士。北美精算协会的考试共有9门,每门考试三到六个小时不等,完全考下来总计3000多美元。除了残酷的考试之外,还有专门的培训和报告撰写。当然,越难过关的东西,往往带来的收益也越高。   至于梁君烨,数学副教授其实只是他的副业。在飞速完成学业之后,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为FSA——即北美精算师资格而努力,并且成为了我国稀缺人才之一。作为一只海龟正式精算师,身价百万十分正常。相比之下,他在学术方面获得的奖金都是小、意、思。   妈蛋,当年是谁说学数学最多就当当老师,以后没前途的!?梁君烨完全就是一捆行走的大钞票!!!   “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数学!!!”在了解完梁君烨的真相之后,我激愤地捶打着枕头,“以后赚不到钱流的泪,都是报志愿时脑子里进的水!!!”   “不用后悔,尉迟,”梁君烨把我扶起来,用自己的手代替了被我蹂|躏的枕头,微笑,“就算你专业是数学,也不一定考得上FSA。”   您这么爱补刀当老师真的好吗o(╯□╰)o?!   “好吧,你以后好好跟我学就是了。”   在对前途发表了一些忧虑言辞之后,我还是迅速地满血复活,甚至有些隐秘的得意:目前我对梁男神的了解并得到的指导,比周围的任何人都多。给一个了解的机会,也许本身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垂青。   饱暖思淫|欲,本来就一|丝|不|挂的我,愉快地蹭起身边的老师来。梁君烨淡定了一会儿,还是傲娇地回应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打住,喘息着退到一边,道:“不行,留下印子你就不能去游泳了。”   “梁教授,那我们来不留印子的那种吧~”   事实证明,我在作死。愉快地作死。 作者有话要说:  比尉迟更作死的是作者我QWQ,最近来各种甜各种掉节操吧,作为某种补偿。   晚上还有一场比赛求祝福→_→   ☆、再见狮城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第二天的早晨我醒来的时候见,梁老师围着浴巾,在离我很远的窗边来了根迟到的“事后一支烟”。   他说:“尉迟,你胆子真的很大。”   我表示:“多谢老师栽培。”   不过梁君烨兑现了我的妄想,没在我身上看得见的地方留印子,让我得以在顶楼的泳池里愉快地玩耍。无边的泳池似乎要让人从高楼之上坠落,而我觉得,这种坠落的预感不仅仅是泳池带来的视觉效果。兴奋和恐惧一样让人心跳加快,在这种情况下,爱上一个人太过容易。   我觉得我有些喜欢梁教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该真的喜欢他,或者,任由自己喜欢他。发于情止乎礼也是一种美好,特别是当你觉得,你们有结果的概率不高的时候,不如让一切止于人生初见。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现在已经越过的礼节可绕地球三圈,初见也不是什么纯洁的场景……   浪了好些天之后,我们差不多该结束旅程回国了。临走前,梁君烨带我去吃了一顿很正式的晚餐,算是对星洲的告别。在我这个年纪,能穿的如此正式地和梁男神在高端餐厅约,我目测这很有可能是人生巅峰了呢_(:з」∠)_。   不过,很显然,他今天有话要说,而且从那天早上抽烟的时候就开始酝酿了。我一边吃饭,一边脑补着梁君烨可能对我说的话。   “尉迟清漪,归根结底我们还是师生。今年暑假的事情,除了你、我、我弟弟,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撇清关系这种行为很正常,毕竟我现在也没有底气说我思想猥琐作风端正了。穿上裤子,恢复绅士状态,大家两不相欠。   “尉迟清漪,老师觉得你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灵性的。从今往后我决定包养你,愿意吗?”——在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也曾被某些言情小说和资本主义腐朽作风的荼毒。现在读大学了,如果真有人包养我,感觉像是带上了女主光环→_→。   “尉迟,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回过神,意识到这次梁教授真是在叫我。   “我脑洞太大,怕老师掉进去出不来,还是不说了吧。”我扯淡的功力果然还没有减退。   他唇角上扬,俊朗的轮廓浸在明暗光影之中。盛着红酒的水晶杯恍然移到面前,我却有点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举杯与其碰杯。   “Cheers.”   “Cheers.”   他这是要把之前准备好的话说给我听的节奏吗?尽管之前我已经把可能的、不可能的情况都在脑中彩排过一边,可是,当他真上场的时候,我还是莫名地紧张。本人向来自我感觉不错,但现在,那种“我还是个没经历过、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的感觉,愈发地强烈。   我在紧张什么?   “这个夏天,老师其实也过得很愉快。希望你……”梁君烨笑了,眸光温润如玉,然而这一停顿,似乎是在改口,“希望你下一学年在学业上更进一步。”   梁教授你别这样!!!老子好不容易做好傻白甜文和虐恋情深的两手准备,你的希望让我一秒钟出戏啊魂淡!!!   “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真的?”他眉毛一挑,居然还有几分骚气。   “真的。”   “确定?”   “确定。”   “不改了?”   “老师,我们不是在上课。”上学期你用这几个问句坑了我多少遍,梁君烨你自己数的过来咩?   “但是我以后没机会给你上课了。”他的声音猝不及防地灌进我的耳朵。   “……”   刚才我为什么没有脑补到这个选项?   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来。我问:“梁教授,请问你是要出国还是辞职换工作?”想了想,我突然慌了起来,“老师你该不会因为我们的事受处分了吧?!”   “我们的事?我们的什么事?”男人笑着摇头,把我按回了座位。   “梁教授,你知道我数学不好的,完全是看你的脸才愿意去上课,要是换了别的老师,我肯定成绩又变回渣了~~~”   “你真的打算那样丢我的脸吗?”   “所以就别给我抹黑师门的机会嘛╮(╯▽╰)╭。”   我说的那番话三分真七分假,梁教授确实是我上课的动力,但其他老师教课我也不会逃得一塌糊涂。可毕竟跟他熟了,平时分梁君烨自然会大力扶持我,改卷也会比较留情面。不光是感情,就算切身利益层面也要留住他。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我的脑子里蹦出了奇怪的背景音乐。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们心理系大二没有高数。”   What?!   我脑中的背景音乐暂停,切成了另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梁教授,既然我已经脱离苦海,您就不用回来救我了。   尽管我还是保持着刚才淡淡忧伤的面部表情,他察觉到了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道:“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倒是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新学期我会开一门选修课。”   纳尼?   即使是H大这种名校,像梁副教授这样年轻有为的教职工也是属于逼格比较高的那一类,他的方向主要还是在于研究方面,之前也只带研究生——而我是他带过的第一届本科生。现在,他居然有心思开选修课,简直是要逆天了。   如果我是个数学学霸,我一定会觉得梁君烨是我的真爱。可惜,我是个战五渣→_→。   他的手覆上我的手,传递着热度,远看还以为是情侣之间互诉衷肠:“尉迟,你一定会选我的课吧,嗯?”   梁教授的眼镜反光又来了!梁教授的威胁式笑容又来了!   “会……必,须的。”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先稳住敌人再从长计议。   “不过,人太少这门课也开不起来。”   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开不起来也不用勉强,梁教授,我很感谢您为我做的这些了,您是我终身的良师益友。”   居然说出了这么肉麻的马屁话,我对自己的临场发挥表示震惊。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其实……”他把我的手翻过来,修长的手指在我掌心画着圈,“你可以推荐一下院里的人来选这门课。”   也就是说,我不仅要把自己推进坑,还要安利别人以便这个深坑的形成……   “梁教授,我平时在院里没有什么威信,您……不要抱太大期望啊。”   “没威信?我不这么觉得。辅导员和院主席团那里来的消息,下一任学科部部长的位置,是你的。”   ?!   “老师这是真的假的?您没给我走后门吧?”今晚我已经震惊不止一回了,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   “这种后门倒不至于。”   这顿饭信息量好大。   那天晚上回酒店之后,我抱着最后的疯狂的心态又扑了一回梁教授,结束了少儿不宜的暑假,开启了更加……苦逼的……大二生活。   ☆、船伴也要有职业操守   正如梁教授所透露的那样,回国没几天,我就接到了院学生会的通知:新一任学科部部长就是我尉迟清漪。虽然院部长听起来没有校部长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理学院是大院,不容小觊。同时,只有到了大学之后才会知道,在院里的学生工作其实更好。   一是工作相对轻松,更贴近自己的日常生活,有什么资源信息自己可以早点知道;二是人脉,最经常打交道的其实还是以本院本系的人居多,占住更大的校会资源,相反在院里的存在感就低了;三是,一些评优名额、保研或交换的机会通常是直接下达到院里的,在院内做贡献的人,往往更容易被选中。   当然,上面的权衡不乏功利思想。不过知道这些再选,总比不知道要好。我不在意保研或人脉,但工作轻松消息灵通却也是我的考量之一。   吾乃凡人,确认了自己当上学科部部长的消息,自然做不到不以物喜。毕竟这也是对我工作能力的某种肯定,表示我干出了点……或者说是在竞选演讲上忽悠了一点点名堂来。然而,在向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各路亲戚报喜,顺便以这个好消息填补我已经不是原装的小心虚之后,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学校召回家在本地的我,在暑假开始准备迎新工作的浩大工程。学生会的老干部退了,招新还得等十一月份,这几个月里,学生会干部基本上都是苦力。   我的八月份基本上是在核对信息、写活动策划、准备新生刊物和必备品、还有打扫宿舍楼中度过的,偶尔还会因为“有江湖气”,被公关部部长抓壮丁去拉赞助。回头想来,一年前为我迎新的学长学姐们不能再辛苦。   不过,辛苦归辛苦,梁君烨一直在关照我。开学前住回寝室还是有些不太|安全,我每晚还是回家休息。这段日子里,他总会接送我,尽管他的官方解释是“我正好要回学校逛逛”、“今天我得去趟办公室”、以及“我要去图书馆找论文”。   这么看来,梁君烨良心尚存,还不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家伙= ̄ω ̄=。   大二开学开得毫无感觉,除了上课,其余的所有时间都用来搞学生会或者社团的交接工作,另外还得在新生军训的地方去值班,坐在运动场旁边的小棚子下,为新来的小兔崽子们送茶水,签到,给伤病员准备简单的药品。   九月份的H市依旧燥热,白日盛夏,在军训点值班的人并不比新生舒服多少。我所在的运动场校园网信号断断续续,只能支撑着刷微博看小说。我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刷了几天屏,还涨了个把粉丝——可惜要么是现实中的亲友,要么是代购,再要么就是手机用户xxxx这种僵尸粉。   “尉迟,怎么还不走啊,不是应该交班了么?”同班几个男生去打球的时候,总会问到我这么一个问题。   “鬼知道接班的那个人去哪里,现在还没到,我只能继续蹲着了。”不过我没告诉他们,跟我排在同一天值班的那个女生,就是跟尹冰郑若蘅她们一个寝室的谭素音美女——她是生物系的,与我同在理学院,而且是文艺部的副部。事实证明,除了一心安静学习的才女之外,跟我天生犯冲的几个人全集中在一个寝室里了。   我暂且还不报她故意整我的设想,那样太过小人之心。出来混,类似的事情难免发生。   每次等我帮她值完班了,她才会匆匆赶来,很客气地来说一堆抱歉但没用的话语,表明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兼职、活动、甚至自习,就好像我从来不做这些事一样。这样的事情多了,我难免会觉得不爽。不过现在,我的忍耐度却比几个月之前提高了一个档次:以后还要共事,我不能一开始就和她们撕逼。   日复一日,一个星期快过去了,我的微博上充满了“好热”“蚊子好多”“交班的酷爱来”“我想吃寿司鸭血粉丝长崎蜂蜜蛋糕波士顿派”之类的内容。   刷屏满七天,神龙被终于被召唤出来了Σ( ° △ °|||)︴。   周三的下午两点一十六分,我顶着一副生无可恋累觉不爱的表情在小棚子里继续值班,并且做好了交班的文艺部副部又会翘班的思想准备。然而,谭素音居然来了。而且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   那个男人就是梁君烨。   两个人在运动场的操场边朝理学院值班点——也就是我所在的小棚子这边走着,一路有说有笑。谭素音本身是那种高挑清秀型的女生,举手投足都很显端庄,本身也很喜欢刷赫本的图——虽然有时候她的言行显得有些太过于“端着”,包袱很大的样子。   而且,小心眼地补充一句,学生会新任干部相互合照的时候,明明比我还瘦的她总是不和我平行,刻意扯手臂往我身后躲,这种小细节让我对她的好感度有所降低。   我戴着眼镜,很清楚地看见他们往我这边走的样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在说话,梁教授侧身听着。我和谭素音说过话,知道她讲话声音很小,所以身体倾向她是很自然的反应——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Daisy一样。   我试图转过来专心玩PSP,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向那边张望。梁教授还是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挺欠扁的。   梁君烨,身为一个男人是要有点操守的,毕竟你是我的……呃,炮|友。   度秒如年地等待之后,他们终于在我面前站定,显示出来找我的姿态。   “梁教授好,”我微调了下表情,站起身道,“这么热的天,您和谭同学来看望新生啊。”   “刚刚在食堂里里正好遇见了梁教授,他没带饭卡,我借了他。没想到虽然没在他的班,他还认识我呢。”谭素音说着,用手把一缕青丝挽回耳后,“尉迟,你应该听说了现在的选修课吧,我很期待能听一下梁教授的课。”   哟,梁君烨认识你,还找你借饭卡,还有该死的数学选修课。同学,不该提的那些壶都被你提了呢。   我看着梁君烨的下巴,也微笑道:“哦。”   气氛终于成功地冷却下来。   “对了,”谭素音又开口道,“不好意思哦尉迟,前几天我都有事没按时交接班,接下来的几天我帮你值日吧。”   “不是按时,是根本没值日。不是帮,是补。”不知为什么,我没忍住,直接把这耳光响亮的纠正给说了出来。   “小尉迟,都是同学,别这么说话。”梁君烨淡然开口。   “嗯,老师,我下次会注意的。”我机械地答道,很配合地收拾书包让位给谭素音。她乐得表现,我也乐得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回头的时候,我还看见梁君烨微笑着跟那姑娘告辞:“那老师也先回去了。”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_→梁教授这是要渣化的节奏么?   ☆、选课坑人技能get√   梁君烨尾随着我一路走出运动场,他的车就停在门口。他见我没有上车的意思,便从善如流地……强行将我横抱着塞进副驾驶座。   “没想到一个女汉子的醋劲也这么大。”他笑道。   “滚!”我的回答简单明了,掷地有声。   不过,我不高兴倒是实话,一是因为看见梁老师跟别的妹子一起过来,八成还一起吃过饭的——虽说事情恐怕不仅仅是我看到的样子,我也没有理由多过问。二是因为,我并不希望自己反应太大,然而并没能如自己的愿。   他没有多说什么,自己走向另一侧,进入驾驶室。梁君烨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动汽车,反而是找我要笔记本电脑。   我面无表情地把电脑递给了他。   梁副教授当着我的面把电脑连上校园无线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暗色键盘上敲击翻飞,打开教务系统主页,输入一串数字。我侧头一看,不是我的学号。   “她的密码是182045。没有自己改,省去了不少工夫。”   ?   “你说的是,谭素音?”   “聪明。”他抽出一只手,像摸自家金毛寻回犬一样地摸着我的头,从头顶到后脑勺再到脖子,一路顺毛。   “别告诉我借饭卡是为了这个。”   “除此之外,我为什么要找她借饭卡?”梁君烨扶了扶眼镜,“刷你的岂不是更好。”   ……   年轻人,你的这种思想很危险啊Σ( ° △ °|||)︴。   我们学校每个人的饭卡一旦消费超过20元,就会要求输入密码,通常是学生直接报给食堂阿姨或者超市收银员——不过,只有食堂是不收现金的。这个密码的初始值规定为身份证的后六位,而教务系统的初始密码也是每个人各自的身份证后六位。   显然,梁君烨利用借饭卡的机会,听到了谭素音的密码——平时仅仅是刷卡消费而已,大家都不会太在意这种隐私。   他深邃的眼眸藏在镜片的反光之后,熟练地进入教务系统,把选课的栏目打开,然后自己开设的选修课删除,换成了另一门课。   我偏过头窥了一击,发现被换上的那门课全校驰名——它是选课不幸失利的同学们的收容所。不仅课程无聊,老师也非常牛,一直能让学校把这门课开下去不说,还因为课程小结的抄袭问题打出了九十一个零分。   “选课系统还有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钟关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必上这门课无疑了。”他的语气温和平淡,好像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坏事一样。   现在看来某人的境地,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梁教授,作为老师你这样真的好吗?”当然,我语气里带着三分幸灾乐祸。   “连续一个星期不交班、让你在外面喂蚊子蒸桑拿的行为不该遭到报应吗?”梁君烨的语气突然冷下来,连同笑容也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刚意识到,他的出发点原来是我。看到这样的他,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怕,相反,是心安无比。   梁教授向来是个好学者,好老师,但他现在却时常陪我做坏事——让我不受欺负。这种恶作剧说大不大,不触及道德或者法律问题,但确实不太有绅士风度。最近的他,越来越像一个坏老师,然而这些丝毫不破坏他的魅力。   突然觉得我的思想也好危险_(:з」∠)_。   “这么说,梁教授贡献不小,还牺牲色相陪人家吃饭咯。”而且谭素音能这么心甘情愿地过来值班,想必也是因为梁君烨跟她说了什么,让她乐于来表现。   他合上电脑,递还给我,顺带着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作为回报,同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牺牲色相,陪我吃晚饭?”   我用手试了试脸上的温度,果然,灼烧了起来。度完假回国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亲热的动作。唇瓣薄,却依旧温暖柔软,唤起了太多回忆。   “约约约!”此时的我只能用搞笑的回答来掩饰悸动。   “对了,还有几个东西给你。”   “哈?”   梁君烨故意用一边手臂扶着我的座椅,把我圈住,一边伸手去够后座上的袋子。购物袋归我,他专心开车。   我打开袋子翻了翻,感觉午后所有的瞌睡劲儿都被惊喜给冲淡。   波士顿派。   长崎蜂蜜蛋糕。   气球牛奶布丁抹茶松露蛋糕白色恋人饼干星球棒棒糖……完全是按照我微博上的转发来的,即使是我不那么想要的,也被一一囊括。   我尉迟自诩纯爷们,可再怎么别扭也挡不过小女生本性——那些为了显示自己成熟强大而不愿意做出的行为。我把袋子搁在腿上,一边高声欢呼,一边拉过梁教授的手臂,冲着脸颊亲了一口:“梁教授我最爱你了!!!”   让我兴奋的东西,不仅仅是一袋零食,而是一种认知。   原来也有人愿意满足我微不足道的愿望,原来也有人会把我转发的东西特别当真。原来……我也可以过上有人宠着的日子,而不是自己面无表情地刷卡,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地扛着一大袋零食,自己上楼。当个坚强独立的女汉子不错,但不代表真希望一个人当两个人来生活。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不客气地撕开包装袋,我挑出一颗松露巧克力开吃。抹茶粉微苦,却越发突出巧克力的甜蜜。或许那些心塞的插曲,也能让惊喜来的更猛烈。   “现在还早,你带了书吗?”   “带了。”   “嗯,”他轻车熟路地打着方向盘倒车,平稳地将车驶出,“下午先去我办公室自习,想看别的书的话也没问题,那边离图书馆也很近。”   我点头。反正我们学院土豪,他这个副教授排场也挺大,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不存在避嫌问题。别说自习,梁老师现在叫我去考试刷卷子我都是乐意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乃至后来,我逐渐养成了去办公室自习的习惯。也是在更后来的时候,我才听说他当初把那个零食清单那么当真的原因。   我转发的时候补充了一句:“给买就嫁。”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突然勤奋更新就没人看了呢_(:з」∠)_   话说作者我最近作了个大死……诶,不过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猥琐脑残本质,我也就不隐藏了╮(╯▽╰)╭   ☆、经典校园梗是看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梁老师的坑人行为,在新的一年里,我再度坐在了他的班上。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门一看就不好过的选修课居然异常火爆,而且女生比例奇迹般地再创新高。对此现象,我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表示:只看脸而不重实际的人类啊,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   老规矩,开学第一课,老师的自我介绍以及点名是保留项目。他的自我介绍还是那么一句话,联系方式只留邮箱不留电话,徒留打听声一片。   嘿嘿,我连他地址三围都知道……要不要卖个好价钱呢( ⊙ v ⊙)!?   正在脑补如果逃课梁教授会怎么样的时候,我被投影的画面给吓到了:他点名的方式有点特别。梁副教授对着每个人的照片点名,银幕上,赫然显示着大家的……证件照。   从技术层面上来讲我一直比较上镜——除了那张黑历史。我看着那瞇眼、轮廓阴影都被修不见又是生无可恋表情的一张脸,还不得不大声喊“到!”,承认那是我自己。   为什么每当我有点邪念的时候,梁君烨就代表月亮惩罚我了呢?   ……   一小时四十分钟过得飞快,梁君烨课讲得还是挺有趣。不过第一节课上我就察觉到了这门课的难度,觉得压力挺大的。下课之后就是饭点儿,我急匆匆地收拾书包、取车,去最喜欢的食堂吃饭,不然座位会被军训中的大一小绿人全部占领。   不料,刚冲出三教门口,我就被叫住了。   “尉迟,老师今天没把车开过来,能送我回理院新楼吗?”梁君烨同志还是笑得那么的……呃,温婉可人。   “老师,筱筠楼是离全校各大食堂势力范围最远的地方。”   “哦。”简单高冷的一个字,告诉我这件事不容拒绝。   洒家只好换上狗腿的微笑表情,等梁教授坐上我的后座。   我现在骑的这辆车是H大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老爸龙颜大悦,给我带回来一辆Specialized Sirrus Pro系列的多用车,白色,轻便且变速灵敏。他表示以我的身形根本不用考虑男女款之分,骑着通勤装X足矣。然而……既然是用来装X的,老爸为什么给它加个后座啊?!没有后座不就没事了么╮(╯_╰)╭?   过去我偶尔带过人,但都是些妹子,梁君烨这样188cm的物种倒是头一次。我的座板调得比较高,别别扭扭地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能够顺利地骑行在校园中。我格外专心地看路,也庆幸这个时间段能围观我们的路人不多。   骄阳似火,一个英俊又机智的少女骑车载着鬼畜老师艰难地在梧桐大道上行进。少女短发飞扬,香汗淋漓,时不时被飘落下来的黄叶打脸。而老师虽然委屈地蜷在后座上,伸不直腿,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是一本满足……   好好的校园单车梗为什么被我们玩成了这样Σ( ° △ °|||)︴?   一阵微风吻过,我察觉到背后的男人突然靠近了,双臂环上我略微前倾的腰身。他的鼻息流连在我耳畔,比风的亲吻更炽热。   我愣了一下,差点没控制好单车。等回神控制好方向的时候,绯红色已经爬上我的脸颊。甩了甩头,试图用头发遮住。   梁君烨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轻轻附在我耳边,说道:“要上绝望坡了,加油。”   ……   老师别这样!我腰和耳朵都很怕痒的>0<。   我艰难地蹬车上坡,他在背后像巨型八爪鱼一样越贴越紧,甚至笑出声来。我怒,谴责道:“梁教授,这是人干的事?!╭(╯^╰)╮”   “累了?”   “呵呵哒。”   “放开踏板。”   “老师我还年轻,不想死于车祸。”而且还他喵的是自行车。   “让开。”他的脚背轻轻蹭了蹭我的小腿,取代了我蹬起踏板,“你控好方向盘就好。”   车速一下子提了上来,有梁君烨的帮忙,我顿时轻松了不少。最困难的上坡路段终于过去,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让我们迅速地冲下下坡段。   这段下坡走完就是目的地。停下车,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笑出来。梁教授侧过身,帮我整理了一下被掀起的刘海,动作轻柔。   “现在赶去食堂抢饭恐怕来不及了,我做了两个人的饭。”他抓起我外套上的兜帽,把我往办公楼的方向带。   诶?   果然,□□属性占上风的梁教授更萌。   我一边暗搓搓地从扶梯爬上四楼,一边问老师点名的事情。梁教授很过分地表示,这学期他会随机点三次名,到两次及以上才有参加期末总评的资格。   “不过,你觉得我会查不到你么,小尉迟?”   人家跟老师关系好都是有福利的,为什么我勾搭到老师却是这个结果TAT?   “那……梁教授,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每次点名都要用证件照?”   “嗯,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他见我落在后面,伸手拉了我一把。   “我的这张证件照照得很丑。”   梁君烨毫不迟疑地表示:“我也这么认为。”   ……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客气两句,留点面子吗?   也罢,梁教授是海归,更是理科生,说话是比较实事求是直截了当,我不追究这个问题。   正当我以为他开口是要表示点什么的时候,梁教授说出来的却是这番话:“你这孩子在学校的曝光率比较高,再加上现在的新生比较喜欢追学姐,我觉得把这张证件照爆出来能阻挡一部分追求者,让大家安心学习。”   梁君烨,您对我真是恩、重、如、山。   “老师原来你是在破坏我脱团的机会!以后我嫁不出去都怪你。”   “好啊,”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眼镜上再度出现柯南式的反光,“尽管怪我。我负全责。”   看着他脸上和煦的笑意,我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这句话,是认真的吗?还仅仅是类似于基友之间一些掉节操的玩笑话?   而我又该不该记住这个在楼梯间的瞬间呢?   现在,我可以肯定,梁君烨喜欢我。但有多深,是哪种喜欢,却是个问题。现在的我,在他眼里也许只是一个欢脱、崇拜他、又因为青春所赋予了几分容貌的小白女学生吧。这种宠爱并不能否认,但也不应该太过沉溺。他这种人不会缺妹子的,如果我只是现在这样,那么,很轻易地就能被代替。   也许我的被动犹豫,是在跟他期待更多。我们共同相处的时光很愉快,但我暗暗地也在计较着结果。   正当我分析着自己的各种心态的时候,我们在办公室门口邂逅了一位不速之客。   “尉迟?”   “易寒?”   好久不见。   ☆、竹马蓝颜有尽时   说起来,自上次我拜托他查尹冰的事情石沉大海之后,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人了。整整一个暑假我们都没有联系过。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俩人当了三年同桌,即使像他那样话少的人,也没有哪一天没说过话。   这架势似乎是闹翻了,我们却没有直接冲突。让我感觉奇妙的是,即使不联系,也不觉得少了什么。我明明曾把他视作最好的异性朋友——他是那个认识真正的尉迟清漪的人。   “你来理院楼有什么事吗?”想了一会儿,好像只有这么一句话可问。   “我打算和理学院的几个学生做校科技创新项目,希望梁教授能当我们的导师。”他站在门边,苍白清瘦,一头黑发密而柔软。   “哦?”梁君烨听见易寒提到他,简短地给了反应。与此同时他更靠近我了一些,默默挽住我的手。   “我是来交开题报告的,希望梁教授可以看一下。”他说着,把包里的一个文件夹递给我身边的男人,与此同时他给了我一个眼色。   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有话要跟我说。只是现在想来很讽刺,明明是他找我,却几乎每次都是我主动声明。过去,我一直很理解他被动的性格,而今却有些累觉不爱。   也罢。我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梁教授,我有事情要问易寒。”   “现在已经下课了。”他似乎对哪里不满意,握住我的手不放行。   沉吟片刻,我试探性地来了一句:“君烨?”   他的手松开了:“我热好菜等你。”说罢,拎着文件夹转身进办公室,门紧紧被虚掩上。   梁教授这突如其来的主权意识是什么情况?   我和易寒坐电梯下去,在筱筠楼下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   “说吧。”   “你也知道我躲你很久了吧。”身旁的少年说道,“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还是那句话,我不觉得你的脾气幼稚,也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   只是他喜欢我的死敌。   我勒个去,为什么人际关系网会变得这么复杂。   用简单粗暴的语言解释就是,当初我知道了尹冰妹子在网上文爱还发我照片的事情,想找高手易寒来深扒,把真相都给我黑出来。然而,尹冰同学不知道通过什么山路十八弯的渠道找到了易寒,告诉易寒,他家女神郑若蘅也被她带着飞过。   他爆尹冰的黑历史,一时对生理知识好奇任性的女神也会被爆出黑料来。   “等等,你知道了这种黑历史还是义无返顾?不是应该粉转路人路人转黑吗?”听过这些过去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过得简直是单细胞的生活。   “我花了一定的时间去接受。”   呃,易寒好像真的喜欢那个妹纸。我深知对于这种恋爱中的人类来讲,说什么都没用。然而,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跟我关系不错的易寒,喜欢的却是我不太喜欢的人。他为什么不喜欢周沐晗、为什么不喜欢邓致礼、为什么不喜欢钟灵毓?偏偏喜欢她呢?   我曾经以为聊得来,就是三观接近。现在看来不是。而且,我还有种莫名的失落,也许每个有个蓝颜、或者是兄弟的人都得面对——除非是像李大仁和程又青那样,发展成情侣。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霍瑾瑜天天来我们班找易寒挑衅。他从来就没有任何反应,如同黑洞一般。这种没有反应激怒了小霸王同学,让他变本加厉,终于有一天让我遭殃。   我还没来得及爆发,性格向来被动的易寒却爆发了。他真的和霍瑾瑜出去打了一架。   有时候我懒得去楼下小卖部抢零食,发现易寒抽屉里有,就偷偷吃他的。终于有一天我打算跟他承认错误了,才知道他不喜欢吃零食,是买来给我吃的。   有好看的书、电影、动漫,我们向来都是第一时间相互安利。每当老师发现我们作业相似度极高是,他会说是他复制我的。我想组织什么活动他都会支持,我内心一些隐秘的想法他也知道。   回想起来我才意识到,我虽然从来没什么桃花运,却不缺男性朋友的关照。在易寒的同辈圈子里,我的排行向来都是第一。这其中没有任何暧昧情节或者话语,因为我也很清楚,我们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   终于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所谓好兄弟好基友会向着别的女生。他会因为心上人而忽略你,甚至对你的求助袖手旁观。   但是,这也没什么好责备的。竹马蓝颜终有尽时,有了另一半,就该保持距离了,否则对女友、女神、乃至太太,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说,易寒,我们的革命感情也差不多走到头了吧。   没让他请求原谅,我表示这件事咱们就这么过去了:“作为革命战友我充分理解你,坚决不耽误你的找对象问题。再说了,我尉迟清漪堂堂七尺男儿,哪会这么记仇啊?”   易寒的笑容有点勉强,他也知道,我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是想掩饰什么。说没有任何情绪肯定是假话,我还是有些小感慨的。然而,总体的平静是让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我认为自己也没什么可计较的——这说明我们之间真的不是那种喜欢。   今后还会联系,只是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和主动。今后还是朋友,只是不再那样交心。以后还会有关系很好的基友的。人总在变,总在切换圈子,总在成长。我发现,接受这种变化和告别,待它真正发生的时候,不是很难。于我,只是一个小谜团的解开。   ******   等我上楼的时候,饭菜刚刚被梁君烨用电磁炉热好——没错,鉴于他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这里有各种奇怪的东西。据说理院这栋新楼是由一位知名土豪用她太太的名字捐赠,顺便向同在理学院教书的老丈人示好,所以,教工们的办公空间相当充裕,可以真正地开小灶。   “尉迟,帮我把这个处理了。”梁老师脱下那件画风不对的海绵宝宝围裙,上菜,把易寒他们的开题报告给我,“打草稿或者碎纸机,随便你。”   哈?   “梁教授,他们的课题真有这么烂?”   “不是。”   我夹了一筷子茄子,回想了一下他今天的表现,再度试探道:“老师吃醋了?”   “没有。不是你的原因,”他的筷子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修长的手指又灵活地夹起菜来,“不,跟你也有一定关系。”   出于良心,我连忙解释我跟易寒没仇,不要因为一点私事的关系影响到学习工作。我们学校的科技创新项目可以说是每一届的重头戏,保研必备资历,有优秀作品的同学可以去全国参加比赛。基本上所有的大二学生都会准备。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我只是对带本科生做这个项目不感兴趣,除非……”虽说梁君烨的微笑确实迷人,但当他眼睛微眯、嘴角上挑的时候,我在心跳之余有种不祥的预感。   “除非是你做的项目。”   “对了,我想到了一个结合数学和心理学的课题,材料就在这里,下周也交一份开题报告给我。”   “不要应付我,这个做得好平时成绩我也会考虑提高一点。”   ……   天王老子啊,您让我被正在吃的菠菜噎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可能有点乱,无所谓啦,穿插身边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感慨。还是比较偏向女主的成长的。   ☆、百科二三事   自从梁君烨上次提到过要带我校级科技创新项目之后,我便再度进入了一种焦头烂额的忙碌状态之中。一方面,我在联系他跟我提到过的另外几个队员,一张申请表改了十几次,另一方面,身为学科部的部长,我还要进行百科竞赛的训练。   新生百科知识竞赛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特色活动,由校级学科部承办,只有大一新生才可以参加,是全校最大型的竞赛活动之一。所谓百科竞赛,就是什么都考,从中国五大语系到七个葫芦娃的技能都可能被作为考题。我们学校百科竞赛的难度,介于《天才知道》和《一站到底》之间。学校会先进行复赛,每个院十人,靠平均分再筛选出五个院参加决赛,每个院派三个代表。   顺便提一下,我们理学院是去年,也就是我参加的那一届的冠军。不才由于杂书看得多,关键时刻又能走狗屎运,凭借一道回答降龙十八掌的名称的问题,得到了当年的百科之星的称号,_(:з」∠)_也许这也是我能被选上当部长的原因。   去年的好成绩,也让所有人对今年的结果寄予厚望。   “尉迟,我们今天去哪个食堂吃饭啊?”我难得和邓致礼去上回自习,打算一起吃晚饭。   “去桂园吧,那边味道比较好。”刚骑上车,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凳子,今晚百科训练题目我还没准备完,我先回去了。”   “要不我给你带饭?是不是在你们院的活动室?”   “不用,我有吃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跨上单车走人。刚入学的时候院里让全体新生参加了一个考试,选出了二十几个成绩比较突出的学弟学妹。接下来的两个半月里,每天我都得在晚上七点到九点组织训练——主要就是准备题库、听写、研究规则等等,同时要了解每个人的性格:笔试是一回事,上场答题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心理素质和默契、战略同知识储备一样重要。   打印完厚厚的一摞卷子,故作轻松地搬上六楼,我趁等泡面的时候在群里发消息:“今天晚上有训练,七点,老地方,必须约!”   群里马上就有小鲜肉回复了:“约约约!”   “约约约!”   “满耳都是尉迟学姐的笑声。”   “满耳都是尉迟学姐的笑声。”   “满耳都是尉迟学姐的笑声。”   “复制党你们够了!”   “等等,我可能要晚点来,还在吃饭。”   正打算回复的时候,万年不登陆□□的梁老师敲我了:“申请表改好没?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手滑,不小心把消息发给了他:“快点吃,今天听写尽量准时来,学姐我还只有泡面吃呢→_→。”   “尉迟清漪,你又吃泡面?”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手机为什么在冒寒气?   报听写,对答案,期间和副部跟他们开开玩笑,聊一聊学习生活的经验,时间还是挺好打发的。这个过程的还有一个有趣之处,就是一些奇怪的答案:“我国五岭里面包含上甘岭?那是朝鲜的思密达!”   “你别笑他,你写的秦皇岭。你考虑过嬴政的感受吗?”   “没错,老虎怕的是山雀的粪便。”   “六娃的技能是隐身。”   “马克思的妻子是……谁写的那个答案,出来,保证打不死你~”   ……   在完成了大部分训练任务,一个人拍摄并剪辑了两个宣传视频之后,我总算把被选中的三只小鲜肉送上了赛场。和院里的人一起坐在台下,时不时刷着微博互动,我心里其实比他们紧张。一个个环节过去,我尽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给场上的三位选手积极影响。中途候场的时候,和另外两个副部准备点心和饮料为他们补充能量。   前期的努力已经做了,不过不同于赌博或者测试,世界上大部分事情是努力和运气的成分混合决定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年我们院抽到的题目确实变态,最后的成绩是第三名。   “好歹进了决赛,好歹进了前三,你们今晚真的很棒。我去跟辅导员撕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把综合测评分数加高一点。”这话我说给学弟学妹们听,也说给自己听。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和周末撞到一起,今年的我没有出去浪,而是为这场比赛准备。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按照上一届部长的例子,我们去买了饮料炸鸡什么的请十强在情人坡聊天,顺便安利一下我们部门。考虑到有个副部领助学金,我决定自己掏腰包。时间过得很快,等最后我收拾完往寝室走的时候,清洁阿姨都已经下班,路上已经是树叶垃圾飞的状态。   走了两步,突然感觉有人跟上来了。   “Merry Chritmas.”   梁君烨诈尸→_→。   “Merry Christmas.”我转过身,看见那个黑色风衣的身影徐徐靠近,跟我一身圣诞红的撞色还是挺酷炫的。   “今年带队的成绩不错,小部长。”他很自然的带住我的手肘,把我往另一个方向领。   我还没得来得及反应目的地的变化,只是:“嗯”地回应了他一句。   “不满意吗?”梁君烨轻声道出了我的真实想法。   ……   “有点吧,”我抬手反拽住梁老师的胳膊,“老师你千万别说出去哈。”   “嗯,我有分寸。”他淡淡笑道。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可以不用掩饰负能量的地方了。“虽然说也不错,但多少都会有点小失望。对了,梁教授今天去看比赛了吗?”   “没。我对学生活动不太感兴趣。”   “哦?我记得您老人家去年可是全程坐在观众席的。”   他只是继续微笑,不对我的怀疑作任何评论。   “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成绩却不如去年的好。也许作为一个队员我合格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带不好别人的训练。”我一边说,一边自动播放着去年的一些片段,“也许作为一个部长来说,我还不太合格。也许,我去年还真的只是凭运气。”   夜色深沉,昏黄的路灯映照着有些苍凉的小路。我看着两个影子从前往后再往前,一圈又一圈。   “尉迟,你觉得老师怎么样。”   ?   “呃,哪方面的。”   “作为一个数学副教授。”   果然,我拍马屁的技能还是轻车驾熟:“人中龙凤,高斯再世~”   梁君烨对我的马屁送了一个鄙视的小眼神,然后正色道:“我自己做研究也许还有两下子,但还是教出了你这种学生。”   我这种学生……   这种学生……   学生……   卧槽!有这么说话的吗?!   更可怕的是这句话瞬间点醒了我,觉得很有道理。   “同理,今年百科成绩没去年好,你也没必要对自己太苛责。毕竟还是要看每年的选手。自己有实力,不代表他能做一个好老师。”梁君烨推了一下眼镜,又捋了捋我的头发防止我炸毛。   “老师,你安慰人的方式好血腥。”吐槽归吐槽,此时此刻,我却感到了如释重负。   抬头仰望,平安夜的月光宁静皎洁。   继续跟梁君烨比肩同行7秒56之后,我总算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等等,我们是在往哪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是校园文还是弄点日常来食用。仅此献给亲爱的部长,虽然她肯定不知道。   ☆、槲寄生之吻   我感觉自己的爪子被抓起来,掌心被画着圈。   “今天过节。”梁君烨突然停下来,附身在我耳边哑声道,“你就不回去了吧。”   不……回……去……了……   我觉得梁教授这句话说得色气满满,请问是我思想不健康吗_(:з」∠)_?   虽然不才胆子一直很肥,跟梁君烨也早已经那啥,但理论上来说,今晚夜不归宿和他走好像真的玩得有点大。最起码,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的室友们解释,即便我们的关系真心不错。   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勾上了他的臂弯。有些事情明明不对,但越发地有诱惑力。   更何况是他的邀请。   男人轻笑,手臂一勾把我公主抱了起来,继续往前走。我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他移开视线,一脸暗爽。   老实说,我的惊讶不是小女生那种惊喜。如果我只是一个一米五几的伊人小鸟也就罢了,但作为一个高大威猛的女汉,我从来没有脑补过自己出现在这种画面里。   我担心梁君烨万一把腰闪了该怎么办。毕竟有些夜间活动也是靠腰的。   “咳,老师,我这么大个儿真心没关系么?”   “没关系,这点重量我承受得住。”他听起来确实很轻松的样子。   “就算你太重,我也……”他话锋一转,眼镜也很配合地上了一道反光。“我也不觉得你有减肥的觉悟。”   还真被你说中了。   既然他受得了,我也就随他去了,乐得不用走路。我把头轻轻靠在他脖颈边,暗搓搓地感受那股属于他的气息。这种精壮的男人就是赞啊╰(*°▽°*)╯。   夜色浓浓,街道的萧索愈加给人一种似在梦中的感觉。迷迷糊糊地上车,等回神的时候已经我在梁教授家门口了。   在梁君烨家门口也就意味着——卧槽我在我自己家门口。   我一边挖掘着一个新脑洞,一边手痒地扯着梁老师家门口花环上的红色小浆果——显然这是为圣诞节特意布置的。   “知道这是什么植物编的吗?”   我凑上去观察了一下叶子:“嗯……这是蟹(音)寄生吧?”   “笨。”男人拿着钥匙徐徐向我靠近,镜片反正微弱的光,低头道:“槲寄生,这个字念胡(音)。”   “……”文盲怪我咯。   北欧神话里,Baldr被Loki用槲寄生制成的飞镖射死,这种植物恰恰是Baldr的母亲Frigg之前所认为太过弱小,而没有要求它立下誓言不伤害她儿子的。Frigg的眼泪最终还是感化了槲寄生,换回光明之神一命,而作为爱神的Frigg也承诺,无论谁站在槲寄生之下,她都会赐给他一个吻。   后来这演变成了西方的圣诞习俗。Washtington Irving在1820年出版的《英伦见闻录》里说的最为具体: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亲吻。而男方也必须在接吻之后,摘下一颗红色浆果。所有浆果被摘完之后,它所赋予的亲吻特权也就随之消失。   还有,据说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可以白头偕老,幸福终生。   你看,这些传说我还是知道的→_→念错字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嘛。   “所以。”   “所以……”他一肘撑住门,一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距离近到可以被物理老师忽略不计。我头抵门板,余光只能微微扫到俊朗的侧颜。接下来,就是什么都不用想,反正也思考不了的状态。哪怕没有槲寄生,唇瓣间的触感和荷尔蒙的火花也不会让人拒绝这个吻。   梁教授你也真是的,壁咚起来动作居然这么温柔。算你不及格。   “你笑什么?”他哑声问道。   “睫毛……扫得我好痒……”   “专心一点。”说完我发现自己双脚离开地面,被他用身体紧紧压在门上——原来他是会霸道总裁咚的( ⊙ v ⊙)。   迷乱间,我还是开了一会儿小差。莫名地联想到Harry和秋的吻也是在槲寄生下的,但他们终以分手告终。看来这种植物所给予的天长地久的祝福,并不太靠谱。   罢了,我在这里奢求个什么天长地久。   不知过了多久,我不得不醒了。   电梯门打开,传来我爸妈的声音!!!!!   我早应该想到,既然我离家上大学不太需要家长照顾,这种节日老妈肯定会把老爹拖出去浪到很晚。而此时此刻我跟梁教授在家门口……这算什么鬼啊。   有JQ是一回事,光明正大地夜不归宿就又是一回事了。就算父母开明,但在他们面前这样还是有些尴尬——说白了,在他们面前我永远就是个小屁孩,有贼心没贼胆。   我被吓得手脚不听使唤,腿一勾套上他的腰,作树袋熊状,手则死命摇着梁君烨。心脏从没这样拼命地刷过存在感,脑中则是“卧槽肿么破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的刷屏。   走廊的回音很大,爸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梁君烨一只手抱着我,依旧很淡定地衔住我的唇,像是要堵住我的声音一样。   你是故意的吧梁教授!!!   然而早已看穿一切的周树人先生曰: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只能硬着头皮做好被父母抓个现行的准备。   正当我看开的时候,我抱着的这个男人突然有反应了:他轻轻推门,转身,再以高难度的姿势带上门,发出的声音轻不可闻。   ……   我飞速推开他,贴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只闻得老爸老妈再日常不过的对话,以及开门关门的声音。   唉,吓得我都脱水缩合了。   “很少看见你被吓成这样,”梁君烨脱下自己的大衣,挽手上,另一只手把坐在地上的我捞起来,“看来还是怕家长de buff的,嗯?”   “我!要!杀!了!你!”   “嘘——”他松手,又让我坐回地上,“这栋楼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让我的老师跟别人家的老师这么不一样= =。乖乖闭嘴,我爬起来,脱下外套,捏响手上的骨头,打算拿实力说话。   “尉迟?”   “嗯?”   “今天你晚饭没怎么吃,饿不饿?”他的语气突然从戏谑模式转换成溺死人模式。   “这……嗯,这招对我没用。”   “我烤了火鸡哦。”   说着,他打开餐厅的灯,我这才注意到屋子里面也早已被布置出浓浓的圣诞气氛。我顺着他的脚步走向厨房,然后闻到了香味……   不是我方意志不坚定,而是敌方实力太强大。在被捉弄一番后,我还是没出息地对梁老师表示:“吃东西带上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我回来了   ☆、传说中的浴室play 作者有话要说:  度假归来!   虽然写得慢=。=但我又在认真写认真表达哦【倪奏凯……   这是一个很简单搞笑的感情文,也许我今后会借别的坑来丰富一下,不会很长,还有一两件事就收尾了。但是会有会心一杀,大家怕不怕!   献上BGM,前方高能,给5秒戴好耳机。请不要查我水表。   今天一天都在忙,没怎么吃东西,美食当前,饥饿感根本挡不住。大快朵颐一番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梁老师不见哒。   ( ⊙ o ⊙)诶?   “尉迟?尉迟你在吗?”   我隔了一秒才回魂,还好不是我爸的声音。   “有~~~事~~~吗~~~”声源有点远,我模仿出Howard老妈的嘶吼。   “我不太确定我们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   ……   差点忘记我父母就住对面了。我夹紧尾巴,迅速遛到浴室门外:“什么事啊梁教授?”   “我的睡衣还在卧室里。”   →_→纳尼?居然还玩这么老套的花样。   “老~师~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   淋浴的水声和温润的嗓音一起传出来:“那我就只好裸奔了。”说罢,我便听见了浴帘拉动的声音。   “我我我……我去拿我去拿!”没皮没脸也是有限度的,毕竟我不是画惯了人体模特的美术大触。更何况大触能不能淡定地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等,我对梁教授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刚刚那句话你们别放心上。   他的睡衣就是套藏青色睡衣睡裤,没什么特别。我把那一摞衣服抱起来朝浴室走,然而有件衣服还是无可避免地飘落下来。   我保持目光直视前方,弯腰捞起那片织物,保证自己没有看见那是条内裤。   好吧,其实我看到了。   “送进来吧。”他好像知道我走到浴室门口了。   推门,把衣服轻轻放在架子上,我忍不住朝浴帘处瞥了一眼,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还是昨天的那个冬夜,充斥着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以及高考压力的那个冬夜,我在对面的那个窗户里,隐约间窥见了他花洒下的身影。春梦一场了无痕。   “你要不要进来看?”一时走神,我差点忘记梁老师是活的了。不过,他的声音中勾引的成分大于戏谑——不知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不用不用。我在外面瞻仰一下就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所以说你想动口咯?”   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梁君烨说出这么色气值爆表的话一定是被盗号了。但我仔细想想,也不对,梁老师私下不就意外地是这种样子么_(:з」∠)_。   “我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就凭面部的灼热程度,我几乎能想象出我Cos关二爷的样子。   “哦?你想到哪里去了?”浴帘掀开一角,他嘴边的弧度完全是嘲讽技能的表现。不知道大家懂不懂那种想抄家伙上去抡死他,却又有点舍不得的感觉。   不过很多事就是凭着脑子一热的那种冲动做出来的,我左看右看,找到了浴室里的真·奥义武器——香皂!   我冲到浴帘前门,把抓着肥皂的爪子伸进浴帘道:“刁民,怕不怕?”   然后那块香皂以后空翻360度接转体180度落地接托马斯回旋的动作,从我手中飞了出去,而我举着它的那只手被握住,整个人被顺势带入浴缸。   这下好了,我衣服全湿透了。梁君烨你果然是个刁民!   我刚要横眉冷对千夫指,然而视线一碰到他,就傻了。   花洒洒出均匀的水流,雾气迷蒙了视线。即使是如玉陌上人,此刻也被热水灼红了肌肤。摘下眼镜,垂着眼睑的梁君烨,当真还有几分妖艳,不愧和那位梁医生是亲兄弟。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也不管不顾了,任他的吻从眼睑落到颈后。或许是水温润的作用,并没有所谓干柴烈火之感,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安心与亲近。   传说中的浴室play,就是他认认真真地给我洗了个澡……   不知过了多久,梁君烨用浴巾把我包住抱到洗手台上,大概地擦了一通之后,蹲下身,给我擦脚趾缝之间的水。一时间我觉得这货太细心了,怀疑他把妹技能是不是点满,又无端想起杜拉斯的《情人》里的片段。   “傍晚放学的时候,总是那辆高级的黑色轿车和那个头上总是戴着那顶放肆的帽子、穿着那双金丝鞋的姑娘,她去了,去委身于那个亿万富翁的中国人,他在喷头底下替她洗澡,慢条斯理地洗得十分仔细,就象每天晚上她在妈妈家里一样。他用那缸专门为她准备的凉水给她洗澡,然后把湿淋的她抱到床上,打开电风扇,然后一股劲地浑身上下吻她,而她也总是央求他继续、继续吻下去。然后她又回到寄宿学校,谁也不惩罚她,不打她,不羞辱她。”   我努力地去分神,因为这映射太微妙。虽然我不是那个贫穷的法国少女,梁教授也不是那个温柔软弱的中国情人。但我能感受到这股珍爱,无论假意真心。   这个年代的风气虽开明了不少,但在世人眼里,如果不能所谓的“修成正果”——大概就是结婚并保持恩爱——我和梁君烨的师生恋就是一种黑历史,况且之前因为一点小风波闹得大家心知肚明。   更何况,到底这算不算一段正儿八经的恋情都是个问题。   我虽自诩不羁,但单从成长轨迹而言,除了这一桩,没做过什么真出格的事情。潜意识里有着条条框框带来的骄傲,我自然也带着一些“以本垒论纯洁度”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观念。   瞥一眼蹲在洗手台边的男人,发丝乌黑湿润,映着洁白的浴袍。他打开一瓶刚拆封的润肤露,马鞭草味,认真地给我的脚丫子糊上,抹匀,印上一吻。   如果这一切算某种堕落的话,那也叫人甘之如饴。人生苦短,倒真可以为瞬间的快乐打破所有准则。过去我认为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倾向,但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拒绝。哪怕过后是加倍的虚无感。   梁君烨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不对,起身抱了我一会儿,贴着耳朵问道:“还好吧?”   引诱是种类似一氧化二氮的麻醉剂,我笑了,轻轻“嗯”了一声。   他搬了个凳子过来让我坐下,面对镜子,站在我身后帮我吹头发。暖风轻柔,目光如水。我们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脉脉不得语。   我都快不忍吐槽自己情绪的多变,半个小时前明明还是无厘头状态,现在却是一种淡淡的无望。不是杞人忧天,只是我和梁教授,八成真是没有结果。   因为我最清楚自己的未来,而又不清楚他的未来。   ☆、老夫的少女心   或许真是有种“放心,来日方长”的错觉,那天晚上,我们倒没有心急火燎地进行什么晋江不能描写的运动,相反是萌萌哒地完了一晚上电子游戏。   梁君烨给我准备了纯棉睡衣,恒温器调到26摄氏度,把我裹进被子,然后递给我一个游戏手柄。   他说,偶尔放纵一下还是可以的。于是我们就三千世界鸦杀尽,决战到天明。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们直接吃晚饭。古怪的沉默之后是可怕的清醒。   “我们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电子课表:“呃,我好像有公选课。晚上七点开始。”   梁教授低头推眼镜:“那一门……是不是我教的数学建模?”   “啊——六点二十七啊了魂淡!!!”   ……   我以粉碎性骨折的节操发誓,梁君烨是一个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男人。然而此时此刻,他也沦落到了跟我一样手忙脚乱的境况。收拾碗筷,准备教案,拖着我奔向停车场,然后一路生死时速地奔向H大。   路上我打了个电话,叫邓致礼她们把我的书包直接丢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哎,今天的我也是如此机智。   车在三教楼下停稳,彼时上课铃也打响,走廊里没什么人,唯有我们这对在狂奔doge男女。我才注意到,那个男人牵着我的手在教学楼里上跑。空旷过道里的脚步声格外响亮,却让时间轴莫名的延长,令我觉得这颇有画面感。   嗯,第一次在教学楼里牵着异性的手。   直到到达教室的后门,他回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却并不抱歉地笑了一下:“你先进去吧。”   “老师你先进去吧。”   “别废话,快进去。”梁君烨压低声音,命令的语气却还是苏了我一脸。   “学生迟到正常,老师迟到不正常。再说,我书包就在里面,大家就当我去厕所了。”   “……”   我在这方面的考虑素来周全,梁老师竟然也被分分钟教做人,乖乖地从前门进去了。   然后我也将计就计地去了下洗手间,看着差不多五分钟过后,偷偷从后门遛进教室。讲台上的某位先生继续全神贯注讲课状,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打开书本,脸上时不时地泛起学霸一般的微笑。数学建模对我来讲并不算多有趣,我只是很享受跟他处在同一间教室里的时光。   上课的时间很少过得这么快。   我们学校的公选课一般结束的较早,学期过半就结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下楼买了罐可乐,回来才注意到教室里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这是倒数第二节课。有勇气和智商选梁教授这门公选课的人并不多,但是蹭课不一样。   我看见前排有女生像是在做什么准备的样子,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根据我多年的观影经验,距离下课还有前3分钟26秒,当梁君烨的温柔攻音问出:“下次课就是最后一节,还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一个大大的Flag立起来。   第二排从右数第四个女生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站了起来:“梁教授,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面对如此少女漫的情节,整个教室十分配合地,炸了锅。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种问题付诸实践的人并不多,我们也算是在有生之年见证了一把。   我对发问的这个女生没有什么原则上的意见。她很漂亮,看样子也是稍稍梳妆,有所期待地来。人人生而平等,包括追求爱情的权利。这样戏剧性的方式,也为我等广大八卦群众喜闻乐见。   可惜生活不是电视剧。任何人也都是自私的。她这么问,我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个女生的身上。旁边邓致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而我的视线里只有梁君烨。   梁教授,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我们一直都对我们的定义避而不谈。所以,我很好奇,老师您会怎么回答。总的来讲我对世俗看重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在意。然而身为舆论中的一员,很矛盾地,我又有点在意。   天地间的静谧,换来简单地一个字,终结问题。语气虽轻柔淡然,却无比坚定,没有半分犹豫和怀疑:“有。”   这个有……是指的我吧。   这个有……不是开玩笑吧。   这个有……是真实想法,而不是我们说好的,为过去那件事打掩护的幌子吧。   我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梁君烨的女朋友。这个定义唤起了老夫失传多年的少女心╮(╯▽╰)╭。   像是在确认般,低头偷笑了一会,我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嗯,他说的意思和我想的意思是一个意思。   “那……”   “她很能吃,很贪玩,不见deadline不死心,总是暴露没吃药的本质。”   喂!   人家问题还没问出来,您老人家主动说这些干什么啊(╯‵□′)╯︵┻━┻果然,梁君烨带给人的感动不会超过三秒钟。   你走!立刻走!你走不走!再不走就打死你!   我下意识地调整坐姿,腿不小心撞到了课桌,发出沉闷地一响。捂脸,挡住纷纷转移过来的视线,这么激动,自己显然是把祸水东引了。   “尉迟同学,”讲台上的男人温文尔雅地一笑,“你也要提问吗?”   刚刚这种修罗场,我怎么会有心想出什么问题。虽然梁老师现在的捉弄显然是不带恶意的,但是……但是我现在不想显得智商捉鸡好伐╭(╯^╰)╮!   我算是明白了,自己期待梁君烨对这段关系的认证。但特别高调地公开,又让我有点慌神儿。大概……大概是骨子里的矜持被调动了出来。或许也是因为某种珍惜——“秀恩爱,分得快!”这种话,可是当年我作为单身狗时候的口头禅之一。   患难时刻见真情,作为谐星多年,我的惊人的人气在此刻体现了出来:桌面上出现了好几张小纸条啊喂( ⊙ v ⊙)!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看上次更新的世界,我好惶恐。   确实发生了好多事情,便暂时搁置了手头上码的文字,有存稿,也并不想发出来。   世界那么大,去看了看。   夏天马上又到了,兜兜转转一番,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推掉了一些事情,调养好了身体,也处理好了感情问题。   接下来,可以做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啦。      ☆、情商感人   我随便挑了一张纸条,看字迹应该是邓致礼的。靠谱。于是我就对着把问题念了出来。   讲台上的男人轻笑,调侃道:“这是个好问题。尉迟同学,你人缘不错。”说罢,他一手裤袋,又挑了一支新粉笔,开始演板,详尽地解答问题。   我假装没听懂这讽刺,保持傻笑坐了下来。这好歹是个优点吧。   反正也半懂不懂,我像小蜜蜂一样勤勤恳恳地把黑板上的东西抄了下来,自己琢磨不透就再问梁教授——万一要考呢?   下课后,大家纷纷收拾东西。我注意到刚刚在课上告白的妹子拉着两个女生,一起走上讲台,神情十分局促不安:“梁老师……对,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很喜欢老师,所以才……”她的同伴从背后扶着她,像是要拦着,也像是要安抚。不过换我是她朋友,我觉得让这姑娘把话说完更好,“才……我也一直努力学习数学。”   梁君烨垂眸,官方的微笑里却不乏真诚:“那今后也要努力学这门科目,好吗?”镜片后的眼眸微眯,其中尽是一番新出医生雪兔哥哥的温柔宠溺。   告白的女生顿时由失落不安变成了鸡血模式:“嗯,老师,我会努力的。谢谢老师!”然后提着包,带着她也被梁教授的笑容震傻了的闺蜜们大步离开。   此局已解,讲台下的学霸们也非常开心,终于可以拿着U盘冲上来了:“老师我拷下PPT!”   “行。”   “诶诶诶,还有这个问题。”   “我还有点事。答疑时间去我办公室,可以吗?”   而我还在目送刚才那个女生离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我忍不住回忆起我平时面对梁老师是不是也笑得这么痴汉。细思恐极。   不过,梁君烨倒是恰如其分地利用自己的个人魅力,转移话题同时还顺便激励了一个学生呢。尽管他这么冲着别人笑挺叫人吃醋的,然而……然而我还是想为这感人的情商点三十二个赞。   话说,他处理方式这么妥当,莫不是“唯手熟尔”……吧。   等等,我想那么多干嘛。   “走了。我送你回宿舍区。”一回神,我发现寝室里就我和老师两个人。我室友邓致礼也太过自觉了点。   “老师,”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敬道,“您的人缘其实也不错嘛。”   “怪我咯。”他接过我的书包,单间背在背上。所幸我的书包是中性款式,违和感不大。   “您老怎么也用这种网络用语o(╯□╰)o。”   “学你的。”   ……   也是哦。自从和他认识以来,他用即时通信工具的频率变高了,甚至还有一大堆我给他的表情包。想想自己的影响力,今天发生了什么完全不是事儿→_→。   “明天下午,你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东西要告诉你。”   “什么东西?”   “如果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我自然会现在告诉你。”   “放学后.avi。”大概是心情好又真的特别熟,我一不留神又把节操君给丢了。   驾驶座上的人解开安全带,倾身,来了一个座椅咚,故意贴着我的耳朵:“你很期待么?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吧。”   “老师我我我……我开玩笑的。以我的审美,不太喜欢车内.avi~~~”情急之下,越描越黑。然而话虽这么说,我的爪子很自觉地勾上了他的肩头。   我该怎样阻止自己想到那句分分钟让人出戏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上帝保佑,别让我突破天际的脑洞影响到了梁君烨,虽然我也不是很信您老人家。   他抱着我笑了一会儿,最后在我唇上啄了一下:“该回去了,小尉迟。”   因为有个堂哥,周围人都惯称我“小尉迟”。可是……他喊出来的,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大概就像“small”和“little”的区别。   据室友说,我回寝室的时候一脸荡漾,就像刚刚达成“放学后.avi”的成就一样。   *****   第二天下课之后,我如约来到梁君烨办公室。看得出来,他把这里稍作了一番改造,窗明几净,色调温暖明亮,空气中隐约有几缕香气——我闻着像是檀香。这里的资料和书籍很多,却丝毫不乱,标注明晰。梁教授不愧是处女座。   他靠在办公桌边,身着干净的白衬衣,配浅灰色的马甲与西裤,视线落在面前空无一物的白板上。   “你来了啊。”一边传来烧水壶开关跳动的声音。   他稍等了一会,泡好了一壶祁门,又把准备好的玛德琳蛋糕摆在我面前:“请用。”   只要梁教授一起,我的嘴和胃永远不会是闲着的。   然而我端起白瓷茶杯,特意傲娇了一下:“玛德琳蛋糕怎么不用椴花茶配。”   “我怕你睡着。”   “……”难道我待会睡着的几率很大么?“说起来,梁教授,今天您找我来肯定不是就为了请我喝茶。”   请人去办公室喝茶……这特别像我初中班主任要打人板子的暗语。   “当然不是。”他给自己也斟上一杯茶,浅尝一口,轻微地皱了皱眉,“那我就开始咯。”说罢,修长的手指上换成一支马克笔,他转身在白板上开始写写画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任凭是梁君烨这张拳打彦祖,脚踢建华——哦,当然不是真打——的脸,也无法抑制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尽管他是个好老师,但在我这种数学门外汉看来,除了结论公式,很多部分还是有些半懂不懂,仿若参禅。   难怪梁教授他不给我准备椴花茶。   但我的感官还是灵敏的。冬日下午的阳光恰在明亮又不刺眼的区间里,室内的暖气代替它给予温度,檀木、红茶、甜点与墨水还有他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虽是在讲自己的研究成果,也不忘配上慵懒的爵士乐当背景——即使在我喜欢的Norah Jones面前,我也更萌他的嗓音,哪怕听不懂。   就跟我过去听本命声优录制Drama一样,半句日语都不懂,还是百听不厌╮(╯▽╰)╭。   我的目光从他侧面的轮廓,转移到熨帖的马甲,最后停在白板上意大利体的Q.E.D.上。从Q的那一撇可以看出来,他的手有些抖,显然有些激动。梁君烨的眼中写满期待地回头望了我一眼,又笑到了什么,含蓄又自嘲地勾了下嘴角,依然很满足。   Quod erat demonstrandum,证明完毕。   这可能是我唯一看得懂的,于是我很狗腿地配合鼓掌:“梁教授赛高~~~”   “赛高是……?”   “就是‘最高’、‘最棒’的意思。”   “其实我知道你不太明白。”然而他笑得都可以给牙膏做广告了,“帅的人都听得懂。”   这么说我是吃藕(丑)的人咯(╯‵□′)╯︵┻━┻?!   “不过即使如此,就分享这个成果的人而言,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的声音渐渐放低,刚要揭竿而起的我也没原则地坐回了扶手椅上。   用人话说,就是梁副教授针对某世界级难题发明了一个新公式,并证明了它。在把论文投递给核心期刊之前,他先跟我讲了——一个无法给出半毛建设性意见的人。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它?”   “嗯。”   “你们数学家还真是孤独。”   “嗯。”   不过,此份共享的感觉真是好。我现在好歹也算走在数学研究前沿的女人了→_→。   他清瘦的身影衬着满满一大白板的字符,像是印证了在对自然奥义上人类本身的微渺。梁君烨给了我一个笑脸,侧头看向白板,眸光坚定,温柔又虔诚。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还有人不离不弃~\\(≧▽≦)/~我好感动   要考试了好方   话说 我下本可能会是be……但也不算be 不知大家懂不懂我的意思 总之线路还在思考ing   这本的结局是开坑就想好的,基本上不会有变动。不会很长,因为它只是其中一条轻松搞笑的线。   ☆、泯然众人矣   “我登机了。”刚换好球服,手机突然一震,差点从手上掉下来。   沉吟两秒,我决定回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啦,尉迟,该上场了。”   我脑补了一下梁教授收到短信时的表情,把手机连同书包锁进柜子里,然后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上绿茵场。   前不久,鄙人的男朋友——梁君烨副教授把他的研究成果发表在了核心期刊上,据说引起了学界震动。当然,这种震动对于我们这种小学渣来讲是很遥远的,毕竟研究数学不像搞出核武器或者发现外星人之类的。   然而我这个院女足前锋还是会在学校球赛期间,读我以前连标题都不会扫一眼的新闻,甚至用VPN翻墙去看全英文的。一些从未听过的词汇让人头疼,但读起来还是有份甜蜜与骄傲。   我男票可是有属于自己的维基百科词条的人~   他这一走有十天半个月,不时会用Skype跟我通话,很官方地了解学习生活情况——作业写了没有没有好好复习是不是又在打游戏。我也作出脑残粉状采访梁教授,问他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然而梁君烨表示,虽然他也很高兴,但并没有特别的自豪感。再前沿的理论,也终会随着时间暴露它自己的局限性,他自己所做的一切终不过是为后人铺路。路漫漫其修远兮,这条路没有终点,也谈不上巅峰。   虽然学心理学的人并不像美剧里演的那样,一眼就能看穿人的真实想法,但凭着多年群众经验,我可以判断他那番话的真诚度。   屏幕上的男人眸光微敛,神情自然,比起说服,更多是一番思考的状态,而非对自己学生冠冕堂皇的说教。   我所见过的大部分男生,或多或少都是会在女孩子面前吹嘘的——退一步讲,会把得意之事拿出来分享。这是人之常情,也不失为一种孩子气的可爱。   然而梁君烨的淡然,就他自己的年龄,也是有些超越了。所以在赞叹之余,我的心情也有点小复杂。且不谈我们心态上的差距,一个人看得太淡,本身不太真实,也难以结下羁绊——虽然我更不喜欢野心勃勃的人。   但愿这种难以把握,只是因为我是当局者而已。   “怎么不说话了,小尉迟?有哪里不舒服吗?”   “呃,话说……”认识这么久了,我想知道老师你有看不淡的事情么?   这么直接的探究,面对喜欢的人,我问不出口。   “嗯?”   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屏幕的别处。   “好吧,那我就不问下去。”闻言,我又审视了一下他的神情。好在不是失望,而是识趣。梁君烨主动换了个话题。   ******   院里举办活动,我被派去批场地假条。从宿舍赶到理学院的楼,再一路狂飙穿过校园去教务处盖章。一进办公室,我听见有人跟我打招呼。   “尉迟清漪。”   “是学姐啊,不,莫老师好~”   眼前人约莫二十七、八岁,个头跟我差不多高,姿容中上,可惜产后身材还未完全恢复,脸也有些浮肿。不过好在我还是认得出她。莫芸学姐原先是我们系活在传说里的人物,本科一路绿灯,拿过各种奖项,顺利保研。我入学的时候她快毕业了,但时常有老师提起她,机缘巧合,她父母也在银行系统工作,我便认识了她。但没想到她能记得我。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似乎和我想的有些出入,便改口道:“莫老师要来我们系啦?”   “嗯,”她说话的时候,教务处老师轻车驾熟地把章盖了给我,“不过不是教书,当辅导员,搞搞行政工作。”   哦?   H大虽然声名在外,但按莫芸学姐的能力和与我们的渊源,当个讲师应该是没问题的。难道学校现在姿态这么高,非海归博士不招?   “你还要回院办吗?一起走吧。”   “好啊。”   开始我并料到莫芸的倾诉欲积攒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在女生当中算个子高的,长相属于端庄正统类型,有与她能力相称的架子、气场与傲慢——从她没像多数人要我改口叫“莫芸姐”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然而她跟我诉说了她的不如意。出乎我意料,她这几年在学术方面,并没有特别顺利,之前为求稳定,她选择了保研。实际上曾经有一个公费留学的机会摆在莫芸面前,但她放弃了。   “现在看来这门学科在国内外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当然,不谈国外,H大的心理也算不上国内第一的,毕竟北师还摆在那里,这得承认,只在这里读个本科还算不错。”   接着,她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说这个也许没意义了,反正今年我博士论文答辩,没过。”   也就是说,学姐的学位没拿到。难怪她现在也没办法直接做讲师——新生代中,拥有高学位的人一抓一大把,不少她这一个,   当初她没选择出国,为的是和当公务员的男朋友感情稳定。两方家长观念也比较传统,莫芸这么优秀的女人,自然也是要在爱情和家庭上大丰收的——那才是所谓的“妇道”。结婚、生子耗去了她不少精力,渐渐地,她在学业上就松懈了。   “不过这样也好吧,当辅导员也是在大学里工作,体面且稳定,有时间带孩子。现在要我再读书也不太集中得了注意力了,看看能在这个位子上混几年,当上老师最好吧。”说罢,她调整了显示屏亮度,边走边给我看了她孩子几个微信小视频。她朋友圈里多是那个小肉团子。   此时春暖花开,日光慵懒地流淌在路边的花花草草上,我推着单车,看着肢体动作松散缓慢的莫芸学姐,脑中蓦然飘过《Lolita》里的一句话:“昔日如花妖女,现在只剩下枯叶回乡,苍白,混俗,臃肿。”——虽然之前她并不是妖女,但也精神饱满,活力四射。   我并不觉得家庭不重要,反对那些在完成高等教育后选择回归家庭的女人。她们当中不少人同样独立、渊博、不俗,甚至多了一份淡然与温情。同样是女强人,有的像Lynnete,有的却像Bree。   但是学姐的初心不是这样。她的眼神,安于现状的浑浊里带着不甘。   其实在芸芸众生看来,莫芸拥有的是许多女生的理想出路。体面且稳定,对,就是这么几个词,再加上安逸。   按我父上大人说的,现在的就业环境本来对女性就不太友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莫芸尚且如此,又有多少能力背景高于现状,有理想有野心的女人,在看遍世间繁华之前就被选择了所谓的,平淡的幸福?   太早了,太早了,明明还可以拼几年。学姐和梁副教授的年龄明明差不多,虽有些差距,但梁君烨还在数学的路上奔跑,她却距该有的里程差了一截,步伐缓慢。   我笑不出来,幸好我假笑的功夫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莫学姐虽然只是个酱油,但酱油之眼向来有意想不到的作用=。=本来我想一次性在这一章点名的,但发现我话多了。   文中观点仅代表第一人称的小尉迟的观点,作者我不负责,不撕x,不收刀片(づ ̄3 ̄)づ╭?~   ☆、红棉   我们俩走回理学院的新楼,一起进电梯上楼。和老师不一样,辅导员的办公室还是几个人共用一间。莫学姐的小格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把批条又交给辅导员,算是走完了整个流程。   “那我先回去了,莫老师再见。”   “嗯,好。”莫芸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脸又转了过去。办公室装潢一新,木质的桌椅书柜泛着温厚的光,窗帘分两层,材质轻盈——这里的工作环境可谓是非常不错,虽然对于有些人来讲,仅仅是偏安的壶中天地。   她的脸映在落地窗里,我又从反光中看到了我自己,两张脸挨得很近,一晃神,以为自己看到了重合。   我飞一般地跑出办公室,手中紧紧地攥着批条。   是啊,我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呢。一直试图往后拖,但总要面对。   考上这么一个学校之后,我的任务好像就完成了一样。父母也没提什么要求,只要把毕业证拿到,开开心心过就好了——为人父母也是不容易,一方面望子成龙,另一方面却又想给予最好的庇护,让一切得来的不那么费劲。   接下来呢?考公务员或者安排个体面的工作?结婚生子然后相夫教子?   这听着也不错,就像大家说的一样,尉迟家的那个小丫头运气特别好,一路都很顺——好像一切真的只靠运气就能搞定了一样。   我心里一直很清楚,现在和梁老师感情不错,不代表将来注定会嫁给他了——也许光以结婚来衡量,都显得有点功利。那次考试的时候,他已经表态过,并不要求我成为怎样的人。我感谢他的包容和不功利,但扪心自问,任由被宠坏的我,配得上他吗?   之前很令人骄傲的是,我男票有自己的百科词条。难道将来我只能是他资料栏中的一个名字,无法连接到另一个词条么?我理想中的角色定位,一直是一棵能与橡树并肩的红棉。   然而,我又应该为了所谓的去看看世界,让他等吗?罢了,从任何角度来讲,我都不应该相信所谓的此情可待。   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年纪里遇上梁君烨,既是运气,也是无奈。   正当我在理学院院办楼下用这些沉重的东西折磨自己的时候,我爸的电话来了。我轻触绿色的通话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小尉迟。”   “欸。老爸。”   “这周末回家吗?还是老时间?我来接你。”这么两年下来,这句话已经是他老人家的代表台词。   “好。”   “行。顺便还有件事。之前刚进大学的时候,你不是吵着要准备托福和GRE吗?老爸也打点好了,有个地方的课还不错,趁周末你去看看。”   就是这么巧。当我在纠结相关问题的时候,一把催化剂便撒了上来。   “现在开始?”   “对。好像准备一年不到去考试。到时候的中介机构我也找好了。你这丫头算是上心,这两年成绩没给我乱来,当时候再让人家帮你弄一下,当然,你也别压力太大,准备是准备,考不上再说。怎么样?”   “……好。谢谢爸爸。”   当初的我也算是有点规划的。老尉迟当初说不看好,觉得这几年我注定要玩疯,但是他还是很用心地帮我去铺路了——这就是他。   如果真出国了,梁教授怎么办?但如果为了某些东西留下来,也不一定写了包票,它并不因为你选择它便属于你,生活就是这样。   怎么办,能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还有两年。能拖则拖,心照不宣。   下午的阳光变得刺目了起来,照得人有些晕眩,便是架子上的矮牵牛也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我加快脚步,匆匆赶回宿舍区。   ******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日子还是照过。上补习班的地方定了,我选的班暑假才开课,这学期的周末还是有不少空闲的。去看完培训机构的下个周末,我跟我爸妈说我和同学出去玩,不回家。   实际上我也不在学校。   出租车停在一个陌生小区门口,下车,找到门牌号,拿出钥匙开门。   开灯,打量了一眼别墅的客厅,果然是那个风格。房子显然是新装修的,不过异味已经散去。之前这里没人住,却没有积灰——看来之前是有人吩咐,打扫过了。在沙发里躺了一会尸之后,我作出一个伟大的决策:去买菜!   怎么挑菜是个技术活,需要常年经验值积累,而我,通常是在超市里找包好的菜,看着差不多就行了。回家的路上看见卖西瓜的车,我也挑了一个只,左拍拍右敲敲,假装很专业,然后扛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回家。   厨房里厨具配的很齐全,处理起来很省力。记得考完后的暑假空闲时间很多,我也试着做过饭,不过现在除了他做就不常在家吃饭,手有些生。   罗宋汤在锅里,暗红色的浓稠汤汁鼓着气泡;腌制好的鸡翅中在微波炉里,撒上现成奥尔良烤翅调味料,香味随着灯光溢满厨房;剥好皮的土豆在盛着清水的锅里滚,金黄色的蛋液在打蛋器里翻出花。我现在也明白,不带压力意味的烹饪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事。   见水没开,可以休息两分钟,我把西瓜开了,一半待会切片当饭后水果,至于这一半嘛……当然是用勺子挖着吃!   短裤西瓜小板凳,这种配置才会让人有真正的幸福感。   洗好勺子后,我对着西瓜正中心最鲜红多汁的一块下了手,一刺,一转,一挖,带着期待的眼神把它松进嘴里。临门一脚的时候,水开了。   我依依不舍地把勺子搁置在料理台边,转身去关火:“等着,马上来吃你。”   可当我回头以奔向张震吴彦祖金城武彭于晏霍建华周渝民福山雅治山下智久抖森卷福小贝的热情去找西瓜的时候,勺子上的它不翼而飞。   天哪噜,那是西瓜正中心的一块!!!   料理台上,没有;地上,没有;垃圾桶里,没有;我往与厨房相连的阳台上奔去,周围空空如也,甚至连个可能来叼东西吃的猫都没有。   等等,这里不会进来人了吧,我刚刚明明关好了大门。难道……   厨房的灯突然一暗,一条健壮的胳膊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滚烫的呼吸从耳边掠过,我只觉身子一轻,被放在了料理台上,吻烙上了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yooooooooooo   之前打算在作者有话要说里说很多话,然而好多,所以还是算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千世界里有许多东西,能让人面对央视记者能不假思索地答出:“对,我幸福,不姓尉迟。”   比如,香草冰淇淋流进蓝莓派的热馅;太妃糖在唇舌的作用下,夹心溢出来;刚洗好的新鲜草莓,满满一盆;香港大名鼎鼎的Jenny’s Bakery的黄油曲奇,刚出炉,盛进铁罐里。   当然还有西瓜红瓤最中心的那一块。   即使面前的这个人令我脑海里浮现出“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版屋,乱我心曲。”的诗句,鄙人还是表达了我的谴责之情:“居然偷吃了我的西瓜……你知道那一口的意义么?!”   ╭(╯^╰)╮   他垂眸一笑,以安抚狗的动作抚摸着我的头发,又抬眼直视我的眼睛。如果做成表情包,配文应该就是:“别说话,吻我。”   就算不是小别胜新婚——呃,请无视我这个微妙的形容——我也抵挡不住该睫毛精的诱惑,噘嘴亲了上去。   梁君烨的回应热烈却不失温柔。片刻后,呼吸平复,我在余韵里突然意识到,相比之下,他的吻令蓝莓派配香草冰淇淋、太妃糖馅、刚上市的草莓、黄油曲奇、甚至西瓜正中心的那一口黯然失色。   好吧,我们扯平了。   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是警告他:“另一半的不许吃。”说罢,滑下料理台,满怀期待地把另一半西瓜放进冰箱。冰西瓜啊冰西瓜。   梁君烨出差之前就把这里的钥匙给了我,因为现在周末经常跟他一起过,我又不敢嚣张到经常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晃,便另辟根据地——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别墅。这里的布置跟他家风格很接近,但又加了不少我以前提到过的,喜欢的元素。   “需要帮忙吗,小尉迟?”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做饭。   “这次我自己来,”反正这又不是数学作业,你做饭的机会也多得是,“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时差都没倒,也不说自己具体搭乘哪一班飞机。”   他隽逸的眼下泛着阴影,显然回国一路,舟车劳顿。   “好的,小部长。”梁君烨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在耳边说道。   我手一抖。   糖撒多了!!!幸好不是盐!!!   无论是我的作业还是他带我做的课题,梁君烨在这方面的评价向来是相当客观的——翻译过来就是毫不留情,完全不带鼓励诱哄的。然而在吃这方面,挑剔的他却相当宽容。   我知道自己做的饭跟他自己的手艺相比,勉强将就,然而他不仅不是不愿将就的何以琛,还从头夸到了尾,扫荡的干干净净。   这种表现,让我不禁怀疑他的飞机餐是得有多难吃o(╯□╰)o。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他优雅灵活地用刀叉分离着鸡翅上多汁的白肉,让直接用手啃的我都以为自己练的是丐帮了。   “并没有。我只是为老师接风而已?”   “肯定有的。”他微微一笑,透过眼镜发射动感光波。   为什么我今天煮的不是火锅,让梁老师眼镜上全是雾。   “真的让我说?”   眼前人翻出那句陈年旧账:“说吧,我们谁跟谁啊。”   卧槽,他连我的语气都学得入木三分。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拒绝你?”   你……为何说得这般好?   既然他都察觉到了,我也就借坡下驴,告诉他我们院今年毕业晚会的事。虽然距离还有两个月,但有些节目该准备了。每一届的毕业晚会自然是由当届学生会筹办,而且一般会有一两个老师献上的节目。   当初开会的时候,学生会主席一提到这个部分就冲我使眼色,被我装傻无视了好久,最终由于他过烂像在抽风的抛媚眼技术而屈服。我理解他的雄心壮志:今年的节目再怎么烂都可以,但只要有梁君烨压轴,就会带来空前盛况,成为本届学生会最辉煌的一笔。   是啊,别说本院了,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其他院——特别是文学院、外国语学院和艺术学院这些女生多的学院的人都会来看,甚至其他院嘉宾老师的出勤率也会堪比当年《还珠格格》和《西游记》加起来的收视率。   “别说妹子了,像我这么弯的直男也很期待啊。”主席一边揉开始跳的眼皮一边说道。   “可是说服他的难度,比他出的卷子的还要高,远超8844.43米。”且不谈请梁君烨去表演节目,去年我被他请去办公室“喝茶”的时候,亲眼见证了他笑眯眯地拒绝了上一届主席的请求——只是在视频里对毕业生说一两句话。我敢说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回绝这样的要求了。   梁君烨虽高冷,却一直笑脸迎人,面对拒绝也让人感觉是一拳打在乳胶枕头上,这点我很清楚。   主席本身是数学系的,也上过梁教授的选修课,深知我对难度形容的内涵:“不过尉迟,也只有你能在他面前说上一两句话,你不说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拒绝呢?”   那句话还真让他说中了→_→。   “实在不愿意的话,我还是叫文艺部的同学去说吧。”理论上此处他的眼神应该落在部长身上,然而他看的是副部谭素音。   小小年纪老狐狸至此,也不愧能当上学生会主席。   “我去试试。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不保证成功。”虽然让梁君烨的仰慕者去说也没什么,但该让步时就让步,故意表现一点弱点为好。   “不愧是理院漪哥~~~”漪哥,谐音“一哥”,两年辛辛苦苦学习工作踢球下来,竟然得到这么一个哔了狗的名号→_→。   “今年毕业生晚会吗?”梁老师此刻尽丝滑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遛了出来。   “对啊,今年轮到我们班,得在后台忙里忙外呢。”   当时的我太年轻,或者说是低估了自己,没有注意到君烨听到“后台”二字的时候,眸光一敛。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笑容中带着抱歉和安抚:“No,thanks.”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回到学生会成员的群里。虽然是拒绝,我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然而没想到的是,梁君烨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我还可以继续吃吗?”   我一口水喷出来,简直可以抢霍建华的饭碗。   梁小媳妇,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小气吗?!   “吃吧吃吧。”笑够之后,我回答道。看着他这幅模样,突然理解了那些日日夜夜,他给我做饭时候的心情。   虽然我的大快朵颐比他的吃相优雅要给面子多了╭(╯^╰)╮。   “不过,我可以拍视频,就你来拍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轻轻一挑。只见那道浓眉的眉尾一顿,像极了我练书法写出了一横。或许我写不出这么好看的。   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人这么帅,还从不让我空手而归!   “谢谢梁老师。”   “嗯?”   “谢谢君烨~~~”机智如我,立刻改口。   “嗯。”   “君烨怎么对我这么好呢~”此时此刻,我忍不住施展狗腿大法。   “因为我敬漪哥是条汉子。”   ……   我错了,不肉麻了。到底是谁把漪哥这称呼传到梁老师那里去的,站出来,保证打不死你!   著名学者,H大数学系副教授梁君烨曰:做饭的人可以不洗碗。于是他收拾碗筷英勇赴厨房。恰好门铃响了。   梁教授平时很少住这里,难道是邻居看到这里有人了,过来打招呼?   门外的女士看上去四五十来岁,不高,但身材保持得很好。深色一字领连衣裙外披着白色西装外套,脖子上一串珠链,光泽温润含蓄。她的头发一丝不乱地绾在脑后,脸型端正,无框眼镜趁着素净的脸,笑意浅浅。   和她一同前来的花生酱朝呆若木鸡的我“汪”了一声。   “是尉迟啊。”   “李……李老师好……”   天哪噜!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hhhh文里黑了黑霍建华,并没有恶意。最近补了战长沙(不怎么看国剧),觉得很喜欢,然而我就是这种黑粉。期待他的薄靳言!   ☆、你们家怎么这么多老师!   李舒窈,人称Ms Lee,据说真实年龄差不多快60了,是H大英语系系主任,拥有数十余年的教学经验及多部译作。当然,认识她的主要原因在于,我英语成绩在多年的追剧追电影渣脸书汤不热活动中,意外地好;而她也意外地带本科生,而且还教非英语专业的大学英语。   虽然李教授远看是斯内普级别的人物,但是在我心目中她比笑面虎梁君烨好很多——因为她平时和期中成绩都给我满分,期末成绩也是90+,不像某人,难得胳膊肘往里拐给我放水 →_→。   大学生对老师的喜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然而此时情态变化,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后怕,一如当年我在教室里第一眼看到梁君烨一样,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第一,我早在关于梁教授的各种八卦里听说过,他的母上大人是H大的老师;第二,他出差的时候说过,花生酱不用寄养在我家,他送回自己父母那里就好。   更重要的是,周身的气度,脸型,还有笑容,如果没有遗传成分,那就要孟德尔嚼着豌豆哭晕在厕所了。   原来我早八百年就见过家长了!   在我开门的一瞬间,Ms 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这分惊讶显然只是因为开门的人是我而已。也对,既然是H大的教职工,想必也知道我们的事,无论当真与否。   可是当得知梁君烨的母亲是教过我的老师,特别还是现在被“捉奸在屋”的时候,我抑制不住自己石化的冲动——呃,我绝对没有说李教授是美杜莎的意思。   门口一声招呼后便没了动静,我闻得背后的脚步声,知道梁君烨也出来了。他脚步一滞,随即恢复了淡定:“妈。”   不愧是亲生母子,李老师知道梁君烨在惊讶什么。长期说英语的人发音饱满,语调抑扬顿挫,非常悦耳:“你弟弟说,你今天会直接来这里,所以我就把花生酱带过来了。”   ……   果然。等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从旁边闪过来的时候,我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屎意。梁君熠同志,俊美无俦,医术高明,与其胞兄一样是青年才俊。多好一年轻人啊,可惜是个男神经,而且每次见到他,都会给我带来捉奸de buff。   看,这次革命根据地就被他暴露了吧。   我用手撑住嘴角,告诉自己不能给梁教授丢脸,立刻恢复镇定,展现新世纪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五讲四美女主人风采:“李老师,进来坐,please~”   她以前老夸我一口美音很漂亮,现在拽一拽英文应该能刷起好感度。   “好。”李舒窈冲我一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梁君熠跟了进来,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花生酱摇着尾巴进来,扑进我怀里,又舔了我一脸口水。   这厮表达思念之情的方式,跟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我起身接过梁老师递过来的毛巾擦脸,转身去厨房准备茶水小甜饼。他接受我的工作,揽过肩膀,安抚道:“怎么这么紧张,嗯?你应该知道我妈是什么样的人。”   “可问题是李老师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感觉我自己快哭出来了。其实我早该有心理准备了,但以前真没往李舒窈身上想。倘若不熟那还好,我尉迟什么人,专注搞定长辈二十年。   “她很开明。”   我懂。之前看她课间放Maroon5的歌我就看出来了。所以我在她课上也放得开……很开,太开。   “她在家也提到过自己班上有个学生,非常……有趣。”   这么说李老师对我印象很是深刻。   然而那并不是我计划中给伯母留的印象啊魂淡!   我赌十个玄晶,在李教授提及的趣事里有这么一桩:班上萌欧美圈、执着于翻墙刷图写同人的女生很多,而李老师对此居然有所了解,甚至表示自己也挺喜欢《星际迷航》和《神秘博士》。有天在课上聊,她突然问了句:“所谓的欧美圈,应该如何翻译?”   然后李教授不预留任何思考时间地点了我。   我艰难地说出我的答案:“Bromance and my husbands.”   广义上的欧美娱乐圈与我刷的欧美圈是有一定差距的,于是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它——生动传神地囊括BG向和BL向……   事后,跟我在同一个英语班的同学们表示:这个答案真的很不要脸,但是她们竟然无法反驳。   诸如此类,我还出过很多神翻译,同一句“my lord”,我能从“神啊”、“天哪噜”翻译到“我的七舅姥爷”。   ……   千金难买早知道,只恨当时不低调。   看梁君烨的俊脸上写着心领神会四个字,我就明白他已经听过这些故事了。在他们家的人面前,如何自持从来都是一个问题。   “没关系。她很喜欢你。”绿叶花香调的香氛随着他的肩膀袭来。我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长舒一口气。绿叶、晚香玉、金盏花、橡木苔,儒雅的书卷气,是他的味道。   不过梁教授啊,你还是不太懂女人,或者说,立场不同,有些人情世故并不为你所知。如今见多识广、衣食无忧的母上大人们——在这里指有儿子的,的确是开明了许多。之于女朋友,当然是儿子喜欢就好;但说到儿媳妇,就不是一回事了。   世间太多的看好,不过就是个爱屋及乌。真正的感情有限,哪会分配得太多呢?   或许在李老师眼里,我是个鬼机灵的学生,但说起身份置换,我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自信。   “是我想得太远,越界了。”这话无意识地从我嘴里流出。   梁君烨的身体明显地一绷。   “越界?尉迟,你指的是什么?”   我自知失言,但摆摆手,有些话没必要现在说。   “有什么话,现在说清楚。”   他身体微微退后,为的是看清我的脸。镜片的反光后,是温柔的压迫感。   “真的不重要。”有些话题我说了就是傻子。   两秒对视之后,门口传来一声贱兮兮的:“yoooooooooooooo~~~~~~”   梁君熠你这次终于以正确的姿势出场了!   “半天也不给杯水喝,原来是在秀恩爱呢。”他正要踏进厨房的一瞬间,梁君烨粗暴地一摆手,把门给滑上了。   “谋杀亲弟!我差一点毁容了。”   “那就好。为了世界和平。”   我觉得,梁君烨这是不打算放过我的节奏。怎么办,该怎么糊弄过去?   如果要给我做一张三国杀卡牌,我相信,我的技能应该是“急智”。察觉到梁教授情绪变化的三秒之内,我做出了一个表情包举动:别说话,吻我。   他抢我西瓜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做的?   还记得李老师课上要我们造句的时候,我说了句:钟汉良 is a good kisser.以这种句式接下去的话,那么尉迟清漪 is a gauche kisser.   我双手托住梁教授的下巴,撅着嘴在他脸上一个一个点。   然而我低估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梁君烨整个人不仅没有斯巴达,还一副暗爽在心的小眼神。   他算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李教授和梁医生坐了一会,用了些点心便回去了,走前约我回大院吃饭。她说了具体时间,潜台词上说明,这并不是“改天一起喝咖啡”的客套话。   欣慰之余,我又陷入了莫名的纠结与压力。   客人走后,一个在沙发上挺尸逗狗,一个戴着手套和口罩做家务。看梁君烨又是一副贤妻良母状,而我自己也是一条好汉,我不禁想起在知乎上看到过的一个签名:真正的高手,向来都是雌雄同体。   “尉迟,听说你今年暑假要跟室友一起去旅游。”   ?   梁君烨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这件事情我之前只跟室友们商量过,除此之外我就在微博上转发过几个旅游攻略,马着自己看……可是梁君烨貌似没有微博啊。   “对啊,老师怎么知道?”   “就你们几个女孩子去吗?多不安全。”他语气温柔地岔开话题,让我意识到这家伙有所打算。   “没关系,我一个人都出过几次国了,一点事……”   “都没有”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见梁君烨扶着拖把,眼睛一眯。   没错,我提这一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一步之遥的盲山   尽管我百般辩解,表明这次是跟室友在一起,绝对不会乱来;更重要的是,这次不去丽江,也不会有艳遇——我都有梁君烨了,其他男人在我眼里都长着一张葫芦娃脸,还艳遇个毛线→_→。   梁教授表示,他非常欣赏我的这种说法。然后拒绝了我。   无奈,我只好先稳住他:“好吧,我先跟室友商量一下。”   随后在寝室群里发:夭寿啦~~~梁教授表示这次旅游要带男票,快说十动然拒!   邓致礼:刚刚老师跟我发短信了,选修课他的分还没打呢。   ……   卧槽梁教授你为何抢先一步?!你的师德呢?!   周沐晗:其实……我也想带男票去^_^   梁君烨还没对你说什么你就主动叛变了……吁嗟鸠兮,无食桑葚;吁嗟女兮,无与士耽!   ……   钟灵毓:只管带!一位男朋友请个客,能省好多预算。   ……   别说五斗米,一斗米都能让财迷折腰。   邓致礼:对了,我并没有男盆友,你们的组合会对我造成9999999点的伤害。   我:所以说你是幡然悔悟,打算投反对票了么?   邓致礼:不,我是想,你能不能把你表哥叫来(星星眼)。我知道他年假还没休。   我:你都打听到这个份上了,已报警。   钟灵毓:你报警正好,跟你表哥说一声。   我:……   忙完期末考试和毕业晚会之后,我被押上了寝室旅游的西行之路。这次行程主要在周沐晗的老家,云南,香格里拉西双版纳大理瑞丽昆明全部刷一遍。鉴于男朋友们都跟来了,梁教授拍板,丽江也是可以去一下的。   这次我们一行七个人。尉迟清灏在我的安利以及对安全问题的忧心上,被坑蒙拐骗过来。表哥本身是H大附中的学长,我们兄妹两人关系也一直很好,邓致礼多年以来的醉翁之意,我们几个女生私下都知道。   周沐晗也带了她男朋友齐逾明来。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是路人,有几次名字还差点叫错。她是挺真心的,但凭我的嗅觉,觉得这两个人长久不了。不过这种事情不管从室友还是闺蜜的角度,都不好干涉,于是我也从没发表过什么意见,觉得沐晗现在开心就好。   出发当天早上,我正好跟梁教授一起去高铁站。怕路上塞车加上取票需要时间,我们很早就到了火车站,没吃早饭。车站广场对面正好有个麦当劳,我懒得动,坐等他一个人去买吃的。   “你一个人要小心。”   “没事,我能出什么事。”   当时的我太年轻太天真,不明白此话一出口,便相当于给自己立下了一个Flag。虽然主要冲突并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修缮一新的复古钟楼沉沉敲响,车站广场前行人如织,各司其路,虽警惕,但多数人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匆匆一瞥。危机和孤独,往往潜藏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   车站边的一条小路上,车多人少。我远远看见后半段有个男人拎着行李包,背对着的一个女孩子在抢。男人伸出手去抓女生的肩,女孩子试图往后退,却有种往地上倒的倾向。   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国看客,我在旁边便利店里买了瓶雪碧准备漫漫看。反正这是在梁君烨视线范围之内,时间也够多,我凑上前打算听听八卦——这确实是我的毛病,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而我刚一上前,脚步便停住了。我看清楚了那个女生满脸泪痕的脸。   我的冤家不多,尹冰是其中一个。   男人一手拎行李,另一只手改抓她的手腕,声音挺大:“宝贝我错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跟我回家吧!”   尹冰哭得声音打颤:“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我低头作玩手机状,听了一会,发现台词就这么几句,男人一直处于哄女朋友状态。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转学,我也没太关注过人家,但朋友圈我也没删,仔细回忆一下,我记得她貌似没有男朋友啊?   难道是不愿意公开?   等等。谁特么哄女朋友用吼的?梁君烨就算是吵架音量也从来没那么大啊。这像是故意说给路人听的。   难道说……她遇上人贩子了?   人行道旁边停着一辆车,车门开着,距离他们只有几步路。   虽然我跟不少人关系都不错,虽然我从不惹是生非、拉帮结派,但用某言情小说开头的句式来讲:上帝老儿作证,我他喵的才不是什么好女孩。   我和她之间的事已了结,但结果肯定不会让我喜欢她。现在我脑袋里的弹幕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就算我不认识尹冰,跟她没什么过节,按常理来讲,这种事情也不归我管,小心把自己的人也赔进去了。   脚步正要回转,我们俩的视线对上了。   一双杏眸写着恐惧和无助,还带着几分迷离。有可能是被下药了。   她有没有认出我,我无从得知。但这一眼,让我无法一走了之。既然我已经认出她了,既然我已经看清真相了。   以前我听过不少故事,还看过一部十分压抑的电影,叫《盲山》。当然,故事里演绎的情形算是温和许多的。我知道当尹冰被带上那辆车之后大致的命运。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至今存在,胜过再恐怖的想象。   家中有警务系统的人,认识不少警察。就算是这群正义使者,也有不少人在打拐的行动中致残。   许多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相比之下,她给我制造的麻烦只是小打小闹,报应不至于此。父母老师培养一个这么一个女孩子,并不是让她被拐去穷乡僻壤,当毫无人权的生育机器。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如果遇到这种事的人是我呢?   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收进口袋。   同时,又一双脚从开着的车门里伸出来。   妈蛋,好歹尹冰也当过老子校友,碰到我尉迟清漪,算你们这几个人贩子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启发于微博上看到的帖子,和知乎上的一些文章。多的不想说,有点堵,大家可以去b站上看看这部电影。看文的不少女孩子,提高警惕,好好保重。   另外到云南好像只有到上海一条高铁线,没开,所幸是架空城市o(╯□╰)o。   ☆、江湖恩怨一朝清   “卧槽你个斑马要把老子表妹带去哪里!!!”话一出口,我也被自己给吓到了。   虽然我私下说话带脏字,但这么密集又高分贝地吼出来,让我深切感受到了尉迟家的糙汉传统——我爷爷老尉迟是武汉人,一口标准的汉味普通话和汉骂,加上在部队带了这么多年,五湖四海的骂人方式也被其运用得炉火纯青。   我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拐手,把尹冰拉回自己这边,保持半米的安全距离。抢行李的男人比我矮,气势上没优势,哦也~   不巧,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目测一米八左右,方脸浓眉,但形容消瘦,阴郁猥琐。他说话有些慢,南方口音:“什么你表妹,这是我哥皮勒婆娘(这是我兄弟的女朋友)。”   我对他的话半懂半不懂,不过这不重要。辩论的精髓不在于驳倒对方的某一论点,而是承接其论点,然后自说自话。同理,吵架撕逼在这一点上更甚。   “婆娘你个几把婆娘!你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她去买水半天我回来,我舅舅要我来找他,我特么眼神不好,走近了才看见你们几个拉拉扯扯。你们特么是哪里来的流氓,赶紧滚!”   我尽量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不留耍诈的话柄,顺便再捏造个男性家长来吓唬别人。可能是嗓门大,并且作为一个女孩子说话太脏,我成功地吸引来几个围观群众。   不管是人贩子还是尹冰自己不小心惹上的牛鬼蛇神,都想尽量自然又不着痕迹地把人带走。不好意思,那我就偏偏分贝奇高言行粗鲁,在广大人群中闪闪发亮。   “丝儿,你莫诈我,别个屋里事你卵张(杂碎,别人家事你不要管)。”高个男人上前一步作势推我,我抬手一挡,他的脏手从我下颚边蹭过。   刺鼻的气味。   乙|醚?我能辨别出的应该是这个,不过从剂量和效果而言,应该还有不少别的成分。这两个人袖子上应该都沾了某种迷药,刚刚那个小个子男人抬手,大概是在不断地让尹冰吸入这种药品。   身后的妹子抽抽搭搭着,小声哭道:“我……我不认识他们。”   管他们说的什么鬼!   我继续后退,稳住自己的脚步,扯着嗓门吼:“少来了!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人贩子”这个字眼还是不提为妙,小心真遭到报复。   “我告诉你,这里离保卫处就两分钟,马上就来人了!流氓!不要脸!娘希匹……”说着,我对这路边的一辆电瓶车踢了一脚,刺耳的报警音又吸引了一拨人的注意力。   高个儿男人和假装的“男朋友”交换了一下颜色,突然合力抓住我的两边手腕。我本能地来了一击撩阴腿,转身又是另一脚,只听得小个子下巴“咔”一声。   开玩笑,没练过两下子我就不会来逞这个强。   两个男人立刻恼羞成怒,我转身抓起尹冰就跑。她反应慢,没出两步滑了一跤,我试着拉起她,便感觉衣服下摆被一勾。   “干什么?!放开她!”   远处一抹白影健步如飞,手机仍举在耳边。   在冲向他们之前,我拨了梁君烨的手机,按免提揣进口袋里,直播全过程。我知道他向来能及时接我的电话,我也知道他向来能找得到我。   “舅舅!”刚才我随口扯了个舅舅,幸亏我够机智,现在顺便圆个谎,“这里有流氓!快报警!”   他的动作我没看清,只听得几声“咔”。   “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小个子男人最先服了软,拉着同伴滚上车,不要命般地跑了。   没事,脸上带了彩,抓起来也方便。   我起身,冷不防被他火热的怀里。百米冲刺后的呼吸还没有平复,昔日谦谦君子,此刻额上青筋凸起,眉头紧锁,笑意收敛。   “尉迟清漪。”   “到……”我一口气送下来,疲惫便顺势上阵。   “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这次他批评人的语气,才真正像一个严厉的老师。   “老师,我错了!”坚持经典台词,一百年不动摇!   “不过粗中有细,判断准确,深知要害,勇气和正义感可嘉。念在初犯,既往不咎。”   “谢主隆恩!”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我感觉梁君烨的画风被我带歪了,简直就是俩活宝。   旁若无人地把下巴搁在他的锁骨上,紧紧贴着身体。感觉到一阵如释重负的轻笑之后,梁君烨说道:“这里避开了监控和巡逻的范围,很危险。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务必等我来,好吗?”   等你来怕晚了╭(╯^╰)╮。可我还是鼻子一酸:“好。”   “小尉迟,我不要你当英雄。”   “那当什么?小公举?”   “嗯,小公举殿下。”他学着我的语气。   梁君烨我再强调一次,不要这样贴在我的耳边用这么软萌温柔的语气说话!你犯规!   几个人围了上来,热心而不合时宜地打断我们。有人去叫保卫处的人,有人捡回行李,有人来检查我和尹冰的身体状况。   这些大家都能做到。但路人们缺乏的是准确辨明情况,并且冲上来的勇气和实力。不过老实说,当时我也是一念之差过来帮忙的,回头想也有些后怕。重来一次,我不保证我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我也并不想批判谁。   习惯性的微笑重新挂回梁教授的脸上。他反应了好半天,才认出那个女孩子是尹冰——毕竟他对大多数学生都脸盲。回首往昔,我的骨骼也是清奇到一种境界,让梁教授一直认得出我。   他笑着摇头:“之前明明那么大仇。真是搞不懂你。”   我权且当梁君烨在夸我。人本来就是矛盾体,在不同问题面前,自然也有不同选择:“之前不也有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嘛。”   他看样子是被我说服了,切换到摸头模式:“也是,”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也见识到了,原来你会的脏话这么多。”   ……   平时那些“尼玛”“卧槽”多数是在心里或者私下说的,长辈面前或者正式场合,我向来收敛,不当狗肉——包括在梁君烨面前。   刚刚那些脏话算是故意为之,引人注意,并给自己壮胆。问题是我也直播给了梁君烨……   夭寿啦!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推开他,捂脸遁走。   梁君烨的朗笑声被我甩在身后。回头,注意到尹冰还坐在花坛边,神志不清。我从包里找出老妈去香港扫货带回来的平安膏——一种跟清凉油差不多的东西,揉在她的太阳穴上。   这是个好东西。尹冰缓缓地抬起头来。   见她眼神还有点迷蒙,我环顾一周,没人注意,梁教授的视线恰好被挡住。抬手,“啪啪”给了尹冰两记耳光。   时至今日,江湖恩怨一朝清。   她立刻清醒了过来,一脸惊诧地盯着我,嘴唇动了动,却只能吐出两个字:“谢……谢。”   见制服叔叔到达现场,接下来的事情也有人接手,我默默地拉着梁教授的手离开,美其名曰:日行一善不留名。   叫我雷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地方改了些,大家可以看看。时至今日这篇文拖稿太久,有些节奏确实把握不好,大家见谅。   回想起以前bbs上有人点评尉迟菇凉太糙汉。我在此辩解一下,她不是不洗头不洗脸天天满口脏话那种糙!她是神采风扬风风火火有点漂亮但男孩子气的那种!   因为是第一人称,女主脑子里有装了座b站檀木机器,所以叙事里包含她的各种网络用语吐槽,包括脏话。   我也不好大篇幅描写她的外貌夸自己→_→不然真的很玛丽苏很高兴(令我惊讶的是有些我喜欢的文,第一人称竟然这么夸过)   鉴于文化水平有限也不好让她很文艺含蓄地夸梁教授!所以放心我会用番外展现她的小白富美本质,以及梁教授各种内心想(tu)法(cao)。   说到脏话,这也许也是有些人的雷点。有些解释在文里借尉迟之口说了,“卧槽尼玛”也不是不分场合挂口头的。各地对脏话的包容度也不一样——比如说本喵,其实是武汉人^_^,你们懂的(之前不止一个人问我是不是上海人,在此也回答了)   今天文里出现了一些方言,虽然有凑字数之嫌,不过为了真实度就这么写了。贵州方言并不懂,百度的,如果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可以给我建议哦。   另外在此留个联系方式:Bellaslullaby2012@hotmail.com 我的邮箱。作者号没有微博╭(╯^╰)╮请让我保持二次元的神秘感!【一不留神废话了好多→_→   ☆、番外一 作业的交锋 作者有话要说:  36章其实存着呢,不过突然想给大家看看番外,加重校园味~第三人称撒糖比较方便   特地查了一下,2013年11月18日是星期五,按道理尉迟确实可以在家~   另外原梗是日本大学一个傲娇物理教授(●—●)在微博上看到的截图对话,借这个梗写了番外……老实说原稿不算原创内容,喵不太懂著作权,还在问原博主……   有没有菇凉知道这算不算抄袭TAT   公元2013年10月18日。晚上21点43分。   夜色深沉,偌大的家中安静得只剩下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连花生酱也是格外沉默。   梁君烨放下笔,取下眼镜,轻轻揉了揉高挺的鼻梁。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一身深蓝色睡袍,赤脚踩在地毯上,起身去烧水泡茶。   这时手机震动了。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H大第一帅气的梁老师好(づ ̄3 ̄)づ╭~!我是基础心理1302班的尉迟清漪,也是学科部的干事。我们院上您这门课的同学们最近考试好多,想知道作为期中评定的报告deadline能不能延迟几天?有些人都还没交呢TAT。另外老师教的课好深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想知道往年的平均分(☆▽☆),么么哒~”   这种短信他收得太多。来告白的也是。   然而他的手迟疑了几秒,没有立刻删除。   尉迟清漪?这么拗口的名字倒是好记。她是住他隔壁的女孩子吧。在她念高中的时候,梁君烨就对这个邻居有点印象,短发,瘦高,轮廓深邃,两弯上挑的浓眉,一道浅浅的美人沟——媚而不失英气,美得雌雄莫辨。   记得那次他帮忙留了电梯,尉迟一进来看见自己,满面绯红——有些女学生这样,梁君烨倒也习惯,可同样的行为安在她身上,莫名地有些奇妙。   还有一次,花生酱不知怎么自己开了门,结果被锁在了外面,等梁君烨下班回家时,看见那个女孩子蹲在门口陪狗玩了很久。   居然也有搞得定花生酱的女生。   梁君烨没意料到的是,尉迟清漪后来考上了H大,高数课还在他的班上——她看上去一副调皮捣蛋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能不挂自己这门。   不过,他才不会因为对她有点印象给她放水呢╭(╯^╰)╮。   手捧清茶一杯,梁教授语气很官方地、破天荒地回复了一条:“报告必须于10月15日前提交到理院楼梁君烨的公共信箱里,对过期的报告一律不予受理。10月16日下午五点后提交的论文都被我扔掉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其实没扔。   “可是老师,为什么说15日前提交,16日下午五点后才截止呢╭(╯^╰)╮,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呢?”   问得好。   梁君烨默默地存了尉迟的电话号码,扯了一个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10月15日前是指10月16日的下午五点前,这是公理。”   ……   发完第二条短信,他走进洗手间刷牙。一阵专属深秋的寒意袭来,梁君烨意识到自己浴室窗户没有关。   等拉上窗帘,正欲拉回窗户,五米开外的另一扇小窗户闯入他的眼帘。搬来这么久,他第一次注意到浴室的窗户正对着隔壁家的书房。   这栋楼到底是谁设计的?   梁君烨站在浴缸里,见对面窗前的女生正在打瞌睡,姿势跟她上课时候一模一样。似乎是手机响了,她突然被吓醒,肘部的支撑一滑,鼻子正面吻上桌面。   还好,没有撞出血。   “嗯,好、好……我知道了。其实我自己的写得差不多了……你们几个也快点,我再问一问,实在不行就牺牲色相,不收也得收……什么没色相啊,友尽!债见!╭(╯^╰)╮”   这孩子嗓门真大。   还有,牺牲色相是什么意思?   过了两天,梁君烨再一次收到了尉迟的短信。   “H大第一帅气的梁老师好(づ ̄3 ̄)づ╭~!我是基础心理1302班的尉迟清漪。我突然意识到,只有在您打开信箱的那一瞬间,波函数才会由叠加态收缩到本征态,所以您不打开信箱(我知道您那个信箱不常用╭(╯^╰)╮),就不知道我们的报告有没有提交。”   剑眉微皱。   她还知道这个?看来这个尉迟清漪在任品课上听讲,比在自己课上认真多了。另外,她又一次自报家门,是认为自己没存她手机号咯?   梁君烨推眼镜+嘴角的弧度加深*1。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将提交地点改为筱筠楼我办公室门口的专用信箱。这个信箱将在11月1日午夜12点变成碎纸机。所以薛定谔的猫问题不适用。”   另一头,小尉迟同学长舒一口气——日期推迟了好多呢。不过按照砍价的江湖规矩,还没见底,不能鸣金收兵。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看心黑脸皮厚的清漪·尉迟·巴菲特我再次抄底!   看到短信之后的梁君烨推眼镜+嘴角弧度加深*2:“午夜十二点当然不是格林尼治时间。平时你们生活在中国,提交报告却不用东八区时间,这样像话么?”   经过和其他人发出短信的石沉大海结局对比,尉迟清漪觉得,他回复说明还有让步的余地,很快就编辑好了下一条短信。   梁君烨的第五条回复内容如下:“原来心理系的同学过半数的学生是以格林尼治时间生活的。我对你们的作息方式不太认同,不过可以考虑将提交日期延长至格林尼治时间的11月1日午夜12点。”   公元2013年10月22日23点35分。H大数学系副教授对某位没皮没脸的学生亮了底牌:“你似乎曲解了柏格森的时间论,但我不接受关于时间连续性的质疑。2013年11月2日之后不会有2013年11月1日。另一方面,你指出格林尼治时间与实际天文时刻有偏差,每年会添加1闰秒,这一点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取消碎纸机的决定。请大家尽早提交报告,我会妥善保管各位的心血。”   书桌上的手机一震动,趴在对面窗边古灵精怪的女孩子起身,揉了揉凌乱短发,读完短信,嘴角上翘。   尉迟清漪立刻化身毕加索的鸽子在院群报喜:“本校草已经成功砍到了全市最底价~~~江南皮革厂的黄鹤王八蛋见了也要服~~~请跟我同一门课的同学不要大意地去交报告,安全无痛,木有碎纸机~~~快说我是不是H大第一帅比~~~”   见好就收的某人也不忘给梁教授表示一下:“谢谢梁教授(●—●),科研和教学成果过硬,还关爱学生心地善良,果然H大第一帅教授名不虚传(づ ̄3 ̄)づ╭~老师早点休息,晚安。”   短信的事情很快被小尉迟抛在脑后,还有种自己在梁君烨班上的头半年低调得很的错觉。而某教授却记忆深刻:有文化的小流氓还真难对付。   他没有回复,只是站在浴缸里,默默看着对面的窗户里的人收拾好东西,关灯离开。   梁君烨又看了一眼短信,薄唇轻启,悄然道:晚安。   ☆、直到我锁骨中了一锄头【改】      好人有好报,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我们总算没错过列车。等进站跟大家汇合,还没来得及讲本人的英勇事迹,我的脸就被轮番揪了一遍。   几个室友揪很正常,钟灵毓每次还得跳起来;堂哥揪也很正常,毕竟从小习惯了;不过大哥你谁啊干嘛也趁火打劫?!   “君熠听说同行的有女孩子,悄悄跟过来了。”   这么明目张胆也能叫悄悄?   “嫂子好,听说你们有人落单,我来中和一下男女比例。”我被“嫂子”这个称呼小小地震了。   “落单怎么了?我才不要人结伴。”   啧啧啧,一开局就挑起了钟女王的恨嫁情绪,我看他们很适合结伴——吵架绝对可以撕一路,梁弟弟算是有得消受了。神州行,我看行。   梁教授对于这一见面就开撕的情况,只微笑不发表意见,让我觉得有故意的成分。像是察觉到了我在观察自己,他低头冲我一笑:“最近他在躲顾卓尔,不过看样子,是注定不得清净了。”   顾卓尔?这个名字好熟。   “就是去年带你去参加的婚礼的新郎。他太太,秦筱筠,写手机系统的那个人。”梁君烨说的像是轻描淡写。但回想起去年他拉我当伴娘的情景,我能感受到梁教授的小伙伴逼格之高。   “竹子怀个孕,William就走火入魔,紧张得好像她不是正常地球女性一样——虽然也确实不像,但他不能天天来医院骚扰我啊……”听着梁医生不满的吐槽,我由心底却产生了几分羡慕。   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高富帅,我还得多少年才能走上人生巅峰呢?   列车上,走到两边分别是两座和一座,整节车厢就我们师徒……呸,一行八人。梁教授曰,既然加入我们又算得上半个长辈,应该多花点钱。   我靠着红色座椅暗叹,老师您包住宿和路费烧钱烧得慌,还不如支援一下我老少边穷地区建设╭(╯^╰)╮。   很显然,我们两个人的经济实力一直有差距,梁君烨他会给我买礼物、承包部分花销让我感受一下万恶的资本主义,不过从来不给零花钱。切断来源,我这种低调的财迷倒也活得比较有风骨,不似在我家建设银行——父上大人面前那样狗腿。也许这就是包养与否的界限。   道理我都懂,然而,他包养一下我也是不介意的。   离目的地还有几个小时,车厢里除了漂亮的乘务员妹子,人人都状态各异。钟灵毓拿着报纸打掩护,好像和梁君熠在小声辩论什么,看来是相处得不错——凡是不能看表面,能让钟灵毓卸下高冷伪装讲这么多话,说明她已经把你当朋友了。   周沐晗和齐逾明在用iPad同看一部电影——我不赞成这种行为,一个一只耳机看似浪漫,可是没有立体声效果。   尉迟清灏作为人民警察,完全没有如警犬一般机敏的自觉,一场车就开始睡觉,还不遮住脸,任由邓致礼拿书打掩护,对其作痴汉装。   相比之下我这个人就光明磊落多了。放下那本旅途专用装x的《剑桥艺术史》,我直接看活体——视线顺着梁君烨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手看下去,爪子搭在他的大腿上:“这腿我能玩一年~”   老师放下铅笔,推了下眼镜:“公共场合也这样,你的气质呢?”   “被你吃了。”   “不许看。让我安心想题目。”   ……   不许看就不许看,老师你把我头往自己胸口按来挡住视线,跟我之前调戏你有什么区别?   埋了一会胸,我满脸通红地抬头看窗外,思念一下静静。先前关系没有确定,我总有负罪感,梁君烨也可恶地在某些方面很收敛,我怕我把持不住自己。   车窗上的画像旧时的走马灯一样变换,山峦远近深浅交叠地绵延着,用水墨来描绘,果然是最合适的。   然而我并不是想感叹陛下为我打下的如画江山,而是还沉浸在对被拐卖过来的后怕之中: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被拐一进去不回来~   糟糕,我一不小心唱了出来。   梁君烨放下纸笔,手臂搂住我,转头一起望向窗外。   “我大伯,也就是清灏的爸爸,是刑警。90年代的时候他冲在打拐前线。”   自打负伤回来之后,大伯给我和堂哥讲了不少见闻。所以我知道,直到今天,这篇土地上还有不少连二级路都没通的地方。被拐过去的少女就算能找出合适的路线,也得面对跑得赢当地人与否的难题。更何况实在不行的时候,他们会出动杀手锏——猎狗。   有些人越是穷困的地方,当地人对生男孩和传宗接代就越有偏执。别说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等哲学问题,连把酒话桑麻的乡村爱情都是幻想。不懂方言,你就是来自五次元的生物;如果头一胎不是个大胖小子,那么你就继续当天天挨打的充气娃娃加育儿机器。   求助?但凡有买卖妻子的村庄,这就不是个例。大家会相互监督,轮流看管这些女人。   当年大伯在一次行动中,被村民围攻,锁骨挨了一锄头,至今都难以提重物。他还庆幸,没像一些同僚一样牺牲就算是运气好的了。   “所以……我刚才会上前阻止别人。我考量了自己的实力,又不是孤身一人才去的。万一……碰到这种事情的是我呢?”   说到这里,梁教授低头啄了我一下:“不许胡说。”   噗——身为一个数学副教授你怎么能这么迷信!   “嗯,让老师担心了。”   虽然我不信教,但我冥冥之中也有些笃信因果报应——也就是所谓的Karma这一说。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遇到麻烦,也会有旁人相助。当一伙人想要算计你,可以千方百计,除了被盯上,没有什么能治根本的防拐骗方法。   那样的命运实在太惨。当一个女人遭遇这样的□□之后,精神意志几近丧失。   最坏的结局在于,即便是有人来营救她,她会以“孩子都生了”为妥协,关上上帝打开的最后一扇门。   “如果是你,你会回来吗?”他似乎被我沉重的叙述所感染,下巴枕在我头顶,悄声问道。   “只要我没疯。如果为了一个随暴力而诞生的产物而妥协,我的家长老师一定会觉得这些年白养白教育我了。跑得赢就跑,跑不赢就打,大不了同归于尽。如果真有人那样泯灭人性地伤害我的话,我对他们还有什么人道主义可言?”   说到激动之处,梁君烨主动给我安抚的摸头杀。   “只要我在,就不会有那一天。把云贵高原挖平了也要把你给找出来。”   “这么夸张?”   “不夸张。不然谁来帮我做课件?”   真是够了(╯‵□′)╯︵┻━┻!!!   不过我相信,他做得到。即便没有他,我尉迟家也不会无动于衷。   想想我还真是很幸福啊~\\(≧▽≦)/~。   但是,梁教授,有一点我不会明着反驳你。如果我真会有那样的遭遇,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就算旁人不在意,就算舆论不在意,我也会在意。   那时候满心创伤的我,会无法面对你的存在。   ******   行走于彩云之南,不是我第一次和梁君烨一起出来旅游。   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虐狗之旅。   说起来,当我和梁君烨真有了点什么的时候,反而为避嫌举止低调。现在远离了H市,除了几位亲友也没人认识我们,便大大方方地同行同住,正常牵手而行。嗯,小烨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人→_→。   梁教授表示,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多留些影。于是他难得地开启了前置摄像头。除了过去故意在朋友圈发的那张合影之外,我们难得一起自拍,而那张照片留给我一个错误印象:梁君烨他自拍技术不错。   事实上我高估他了。   “梁教授。”   某人假装没听见。   “君烨……”   “嗯?”   “你自拍角度可以再奇妙一点吗?!你可以有颜任性,但是我270度都是死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问你不是死角的九十度是哪里?”   “那个不是重点!”   梁君烨自拍技术再差也是帅得合不拢腿,对此我很欣慰。但把我的脸加上去,我猜路人只会有如下观感:这女的一定很有钱。   好吧,我勉强接受这种认知。   不过,我的相机里除了风景照,人物照的主角多半是他老人家,还山寨了一把大名鼎鼎的《follow me》。光凭爪子和背影,该在乎的人都能认出这是我和他。我没有上传到社交网站上,只要云盘和硬盘里有这些浮光掠影的记忆,对我来讲足矣。   因为,有些经历会让你看淡许多事情。   还记得我临行前立下的Flag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一篇心好痛。希望看我文的妹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另外让上一个坑的两位深井冰夫妇出来打个酱油。   ☆、Run,Hide,Fight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电话还是接不通。”邓致礼在纸上刷刷写下这行字。   我没回答。   “堂哥回来没?”   我摇头。   “不过他发短信联系我了,还在当地警局。我爷爷说过两天会有人专门来接我们。没事。”   哼,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堂哥和他一定要跟来了。尽管我是听大伯的故事吓大的,可对这个世界的危险性没有充分的认识。也许,我每次靠着主角光环这种外挂有惊无险,可是……这种东西并不保障周围人的安危。   阿朱不就死在乔峰怀里么?   周遭寂静得一如坟墓。不,也差不多是坟墓了。一个护士过来帮我换药。   “谢谢。”我机械地回答道。   即使不刻意地转移注意力,我也克制不住自己,把事情从头梳理一遍:从那个作死的下午开始。   “诶?前面广场是在什么活动?”   “小尉迟,你又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像是……接吻得土豪金?”   我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人山人海之中,连小偷都不看第二眼,看来是该换了。   视线还没对上,梁教授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行。为人师表。”   “没关系,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谁会注意到嘛。”   “我给你买一个新手机。”   “不,那是嗟来之食!要不……你和梁君熠去?”   和我一样不嫌事大的某人立刻赞成:“好啊……这可算得上是真正的Bromance。”   “……”某教授用眼镜和微笑表达了他的气压。   狭路相逢,皮厚者胜,我只好踮脚,悄悄在他耳边说:“梁教授,我就是借机当众耍流氓罢了。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何不一约解忧?”   说完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的本体——眼镜上弹过弹幕万千。   在大喊“抓流氓”和半推半就之间,梁君烨选择了第三条路。身体一轻,双脚离地,我被他扔——诶?我我我……   我被公主抱着去报了名( ⊙ v ⊙)!   上台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围观群众的眼刀。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我家这个才是真·西施。如果梁君烨是陌生人,我想我应该也能下得了口。   看来这次拿第一毫无压力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为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迎奥运讲文明树新风八荣八耻五讲四美……我就不赘述了。   总之我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那一声巨响。   老师将我死死缚在怀里,阻挡了爆炸的冲击。但一阵巨痛还是从我耳部传来。   梁君烨起身拉起我,薄唇开合,像是有话说不出来。   “老师你说什么?!大点声!”   他愣住了,瞳仁中只剩下我的倒影。   是我听不见。   台下的人群一阵慌乱,四散而逃。他十指扣住我的手,似乎向接送我们的车的方向跑去。途中我看见有人拿着砍刀在挥舞,当时我还心想:卧槽这下见识到了古惑仔真人版,但下一秒,随着一个7、8岁孩子的倒下,我一丝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们一心想往所谓的安全地带跑去,然而有时,最安全的地方也会成为最危险的。   耳部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回过神。医生表示我的听小骨和听觉神经没有问题,只是暂时性失聪。除了直接从颅骨传递到听觉神经的自己的说话声,目前我什么都听不见。   夜间新闻很快报道了这件事,光看画面和字幕,我只得知晓这是暴恐事件,具体原因尚待查明,16死97伤,具体数字仍在变动。   我低头端详手中碎裂的金丝眼镜。希望他只在后者之中,尽管我得做好前者的心理准备。   当我们快跑到目的地的时候,两个人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两个蒙面男子始终围绕着我们的车砍杀。很快他们注意到了我们,径直朝我们冲来。   记得FBI在教导民众面对暴力恐怖事件时,提出了三词准则:Run,Hide,Fight。   腿这么长不是白长的,我拉着梁君烨撒丫子就跑,想象小时候和清灏闯了祸,被老爷子满院追。   我扭头打算查看一眼后面的情况,视线恰好扫过一家三口。儿子被推在前面,老母亲跌倒在后,于屠刀之下。老头子回身拉了妻子一把,身体像是莲藕做成的一般,被刀轻易地捅穿,血溅到他们儿子的身上。   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跑开。现在看来,连抱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尸体痛苦,都是一种奢侈。   没时间悲天悯人了。我继续转头,他们还在追。   这么说,在这暴|乱之中,有人是专门针对我们的?为什么?按逻辑来讲,他们应该随机选择对象,造成大量的伤亡来引起恐慌才对,没道理非要追着特定人物。   不简单。   慌乱的人流未能使他们失去目标,甩掉他们的难度系数0.9。接下来,我们只能玩躲猫猫。   “老,老师……我耐力不够了,分……分开跑。”我回头,见追猎我们的只有一个人,相对来说好对付一些。体力上毕竟还是有差距,我的跑速渐渐拖了梁君烨后腿。   梁君烨不理会我,没有放手。   “我散打四段。”如果是空手道跆拳道什么也罢了,散打这门杀伤力极高的求生技我可是认真点过的。   他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我们跑上广场边住宅区的一条小路,一边是老旧的居民楼,一边是一道灰白的围墙。爬墙虎覆满了底层走到的柱子,随着被打破的寂静摇曳着。前方是一个残破的圆形花坛,水泥台内杂草丛生。再往前……没有路了。   我们的步伐渐渐慢下来。身后的人还在追。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推了一下眼镜,薄唇默念,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追及问题?   我听不见,事情便麻烦了许多。他拖着我到墙边,指着砖瓦残破的一处。   命都要没了,这么一个狗洞的存在已是万幸,我一点都不介意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爬了过去。这个狗洞显然是居民自发制造的,边缘不规则,还有凸出的砖,行至一半,我发现自己的屁股卡住了。请问我可以说脏话吗?   “卧槽!”   刚调整好角度,只觉我的屁股遭到重击,随后下肢就穿了过去。用膝盖都能得出,这一脚是梁君烨踢的……简直是趁人之危的人教版教科书!   床上都没见过他这么粗暴╭(╯^╰)╮。   等等。   怎么不见他过来。   回头找他,我看见他冲着我做了个“走”的口型,挥了挥手,便起身了。眼镜反光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他是算好的。   以他的目测能力,不可能算不出这个洞只能通过我这种身形的人。我这人个子虽大,但55公斤不到,体脂率还不高——特别瘦。   跟梁教授潜了这么久,他的身形我闭着眼睛都能比划出来。   他不仅仅知道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能通过,只怕时间,也是算好了的。   刚刚我要你一个人走你不走,现在却坑蒙拐骗着自己留下来了。梁君烨你个王八蛋,玩双重标准是吗?   最后一步的fight,你却只留给自己。   “后来呢?”记录我口供的民警叔叔在纸上写道。   我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鱼肚白的天空。现在医院病床告急,我把床位让了出来,在走廊坐了一夜——睡不着也昏死不过去。堂哥回来了,说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具体细节又不能多透露,带来给我录口供的人。几个小时之前,我还收到了梁老师的眼镜——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后来情况还是很混乱,我跑到了街对面的肯德基里,冲上去跟店员说明了情况,和其他一起来避难的人躲在里面,关上大门,那桌椅扫把抵住,等待救援。之后就来了医院,和其他人汇合。”   完成叙述后,我补充了一句:“有他的消息吗?”   纸上赫然几个大字:“我们会通知你。”   “好吧。”我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一晚的时间漫长的像地质纪年中的一宙,那些无聊或不知所云的课与其相比完全是小意思。暂时的失聪愈发放大了这种感觉,人们的议论声,医疗器械的机械音,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统统消失,丝毫没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我这个人特别害怕非正常死亡,但站在墙外的那一刻,我头一次产生了与某个人同生共死的念头。我原以为还不至于此。   然而这种觉悟并没有什么用。   我算对刚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无力感,感同身受:只能跑,不然梁教授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疲惫感袭上身体,而脑袋并没有睡意。我用手机不停刷门户网站的新闻和微博,了解事情的进展。除了一个被逮捕,所有袭击者已被武警当场击毙。据内部小道消息,负责此次暴恐事件的人不知一方。确切的来讲,是一小队分裂分子跟当地的涉黑集团联合。   有生之年,我居然也能遇到这种事件。   几位白大褂和穿警服的人上前来,示意我跟他们走。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表哥跟我点了下头,表示没问题,邓致礼陪我一道。   过道的拥挤度递减,哭闹的孩子,失独的父母,痛苦的伤员渐渐被甩在身后,周遭一片寂静,裹狭着医院独有的冰冷感。   行至温度更低的底层的时候,我意识到了这是坏消息。   太平间。   ☆、太平间一游   他们对我说了些什么才意识到我听不见,转头同邓致礼讲。说的什么内容大致也猜得到,我推开肩上的手臂,径直往蒙着白布的遗体面前走。   我才不是那些脆弱的人。我有勇气揭开梁君烨身上的白布,确认他死了,才罢休。哪怕死状够惨。   还没走到面前,脚步停住了。   “不是他。不是梁君烨。”我冲他们说道。   遗体的脚是露出来的。光看脚我就能辨认。   我冲上前,揭开面上的白布。   虚惊一场。   “搞什么啊?吓死我了。”   邓致礼用微信回复我:“他们本来就只是请你去认到底是不是啊o(╯□╰)o,谁叫你听不见。”   我松了一口气,但没多久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梁教授还是没有消息。如果他神志清醒的话,早该跟我打电话了啊。不,即使他晕过去了,应该也有人用他的电话联系我们。我记得他给我设置了快捷键,就算不认识,别人按逻辑也会打电话给我。   正当我难过地喝着娃哈哈的时候,手机震动了,陌生号码。我按了接听之后才想起我听不见,把电话转交给邓致礼。   我就静静地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随即她的表情立刻转换成一个傻缺无比的笑容,拉起我的手往电梯方向走,害得我差点被娃哈哈呛死。不过这通电话应该是好消息,我们去的楼层也很正常。   推开病房的门,我看到的又是一双脚——谢天谢地,是一双。   这脚绝壁是梁君烨的。睡过他那么多次了,就算他被分尸我也认识!   床上的男人面容苍白平静,高挺的鼻梁上有些许薄汗,病号服前襟微敞,露出一小处绷带,遮住了半边锁骨。他听出了我的脚步声,徐徐睁开眼镜,不顾两边手都正在输液,张开双臂迎接我。   没死没残没毁容还穿这么少……   “梁君烨,你这种人在电视剧里最多活两集!”   ******   回来就好。为了不引起某人的创伤回忆——再加上我现在也听不见,说起来麻烦——具体过程我没追问,只知道他跟对方周旋片刻,被人及时救下,光荣负伤。   梁君熠本身是医生,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这种时候主动请缨,在医院帮忙,自己的哥哥反倒是别的医生在负责。见一白大褂叔叔来例行检查伤口,我也随口问了几句。   “男神,他背上的伤口深吗?”   医生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有一点。   “男神,这伤对今后活动有影响吗?能扛东西么?走路利索么?”   医生摇头,点头,停顿两秒,再点头。   这年头的医务工作者这么敬业,居然还有人想打他们。   “男神,那他……还能人道么?”   医生伯伯愣住两秒,随即咧开了嘴,点头,然后跟梁君烨说了些什么。我可以从众人笑裂的程度脑补出此刻病房里要掀翻屋顶的笑声。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出病房,只留下我跟老师两个人。   梁教授的笑容转变成黑化模式,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出几个字:你要不要现在试试?   ……   还记得我三、四岁的时候,有次贪玩在沙发椅背上走,一不小心跌进了玻璃装饰柜。三四层隔板和半边玻璃门全部碎裂。幸运的是,我毫发无伤,然后我父亲在确认这一点之后把我胖揍了一顿。   如父如子,如今的我也在确认梁君烨没什么大碍之后,列举了他双重标准、事后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的罪状。然而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全程保持微笑,害得我都编不下去了。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几个疑惑。比如说为何我们会成为被选召的孩子,难道我不是亲生的,身世中藏有惊天秘密?   一不小心就脑补了一本100万字的小说。   “跟你本人倒是没有关系。”梁教授点到为止。   爷爷在部队算是老干部,大伯和堂哥都是刑警,特别是大伯,跑到边境专注缉毒打拐二十年,我们家确实有可能被个别杀马特不法分子集团盯上。他们在脑补趁着暴恐事件把两个小朋友捂熄这一行为的时候,或许也会像王司徒那样感叹:岂不美哉~   美他个七舅姥爷╭(╯^╰)╮。   不过梁教授还透露,这件事还跟我们中的另一个人有关。他在我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嗯,看来我的直觉还挺准。   电视剧里的炮灰在死前往往会听到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既然解决方案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今后估计也不会涉及到这些事,我心中有数就好,不打算多问。   但是有一件事情得追究。   “亲爱的梁君烨同志,请问你的手机呢?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们?”   为此我还被带去了太平间一日游呢。之前说好了要换手机,他倒是先给自己弄了个换手机的理由。   保持电话畅通,是对亲友最大的爱护→_→。   老师给了我一个很任性的答案:砸了。   ……   “没弄丢就算好了,你砸个什么?!”   五分钟之后,我读完手机上的那段话,不解与鄙视的弹幕瞬间变成了“梁教授我心疼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好的自救攻略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保证生还。就像拐卖一样,一伙人想要算计一个人,有一千种方法,防不胜防。   跑,躲,战,结果看脸,倘若到了最后关头,能做的事情还有一件,就是砸手机。既然目的是制造恐慌,那么一些亡命之徒喜欢把人的死前的惨状拍下来,发送给至亲,借此来造成二次伤害。   一顾倾人城的李夫人在行将就木之时,尚且不愿意让汉武帝看到自己的病容。更何况死状。   如果换做我,也会做出砸手机这一举动。   “等我醒过来借到电话,直接背出了你的号码,看在这一点上能给我打个及格分吗?”   何止及格分。   “梁君烨,我才不像你在分数上那么小气。90分,GPA 4.0,不能再少!”   我把他的眼镜放在床头,接着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轮刮眼眶作为惩罚。摸着他突出的眉骨和颧骨,我叹气,一夜不见好像他瘦了点。   枉他平时是个吃货。   “老师,你可不能轻易死。”   “嗯?”   虽然听不见,但从他的唇形,胸腔震动和喉结的滚动来看,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继续道:“就你现在那装分,意外死亡的话剑三都不会把你做成NPC→_→。”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依旧阖着双眸,握住我的右手,轻轻放在胸口。   阳光在窗帘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又是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午后。听觉失灵,时间好像也凝固了,病房外的纷纷扰扰,生离死别,似乎都与我们这方壶中天地无关。   我盯着熟睡的梁教授,和他胸膛上交叠的手。   真是的,就不怕我抑制不了自己龙爪手的冲动吗?!   ……   自打这次的事情过后,我被吓得再也不敢出门浪了。这一怕就是两载光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急事,电脑没背就出门了╭(╯^╰)╮……28号喵要去拍照,可是还是好肥肿么办   ☆、毕业季   “这东西怎么又填一遍,况且我还有一年才毕业= =。ruan(怨)念呐~~~”   “我觉得这还不是最值得吐槽的地方。看这个毕业后职业规划表,为什么要规划到退休之后?”钟灵毓嗤笑一声,放下了笔,转头道,“尉迟,你退休后这里填的什么?”   我沉吟片刻,挥笔写下“广场舞大神”这几个大字,一如收剑入鞘一样将钢笔套上笔盖,把表格传给她们:“一会儿帮我交了。”   “干嘛去?”   我扒着门,答:“排练。”   本人一直很不理解郭敬明写的那句“时间追不上白马”,不都说了如白驹过隙么,时间怎么可能跑不赢白马,它跑得特么比阿斯顿·马丁都快。一转眼大四都要结束了。   我们寝室里,邓致礼要读五年,下一年才轮到她实习;钟灵毓肯定是要拿到MBA,打算去英国的学校;周沐晗直接工作,此前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实习。她听了我们建议,找了不少好看的妹子拍片,风格都很少女系,放在微博上,加之本身也是美女摄影师,如今已经小有名气。   而我,早在圣诞节之前就拿到了第一批录取的offer。GRE1350,托福110,GRE sub的成绩也相当可观,没想到四年下来我尉迟也成了所谓的学霸。当时录取信还是我父亲帮我拿的,他也不管不顾地拆了,给我打来电话报喜:加州的那所学校向你道贺了。   家里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外公——他当年也是留学生,去的列宾美院。虽然不是一个方向,但我好歹也算是步他后尘。然而,我们家还没有对外声张,打算等我毕业了再办升学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梁君烨开这个口。   虽然我尽力低调,但能感觉出梁教授必然隐约地知道这些事。只是认识四年,在一起三年,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早已经养成,我不愿意说,温柔如斯,自然也不会强迫我。   可是说了能有什么用?让他等我几年?还是让他跟我一起走?无论哪种,都太过自私了吧。当然,还有条不自私的路:不读书了,留下来。   然后拿着一个鸡肋的心理学学士文凭,做着家里安排的工作,坐上梁教授夫人的位置。不,说不定坐不上,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在多数情况下是两家人的事。   我尉迟家算是拿得出手,但还是有差距的,我本人则跟梁教授差距就更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所以说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多么矛盾而可笑的命题:走,便是朝配得上梁君烨的方向前进,然而一旦这么决定了,我有可能会失去他。   “尉迟,你来了啊。”刚走进大活的排练室,陈安迪就向我冲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有贝斯手了!”   陈安迪是隔壁班的同学,一般大家都叫他Andy,身材瘦长,长了一张娃娃脸。若不是家里反对,这家伙恐怕早进了音乐学院。这次也是他找到我,打算毕业晚会组一个乐队去表演,让我当主唱,说是女生当主唱比较出彩。   “可是我已经是主持了啊。”   “不过院里的意思是,每个人最好都要出节目。一共四个主持,肯定应付的过来,前几届的主持都这样。况且你英语日语粤语都说得好,多高逼格的歌都不是问题。”   “你可想好了,我唱歌的水平跟江户川柯南比,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不谈你在各种部门聚会刷夜KTV包房里的表现,单从大一新生晚会小品上你扮演太监那一刻起,我就认为你特别有潜力。”   ……   卧槽那种黑历史你怎么还记得!   “他是谁啊,你从别的院找到外援了吗?”我随安迪走进排练室,透过镜子看到了那位贝斯手的脸。   他好像并不意外,慢慢回头,冲我笑了一下:“Hi,尉迟。”不等我问,他便抢先回答了,“我回来参加大家毕业典礼。”   霍瑾瑜这几年相貌没多大改变,不过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从线条到气质。他比过去稍微壮了一点——留学美国的常态——但恰到好处,看样子是花了不少时间泡健身房。   我照例寒暄了两句便开始了排练,大家配合得相当棒。虽有些尴尬,可时间终究让撕过逼打过架的人最终选择和气生财。而我当初的预料没错,霍瑾瑜这小子戾气消了不少,成绩和社交兼顾得很好。在异国的摸爬滚打让他成长了不少。   反之,跟他同父异母的易寒这两年异常安静,跟霍瑾瑜相比竞争力要低下的多,不容乐观。想当初,是我和易寒统一战线对付霍公子;如今我跟前者几乎没了联系,却跟后者在一起为毕业晚会排练。   时过境迁啊。   排练中途,门突然开了一下,又迅速地关上,像是在找地方排节目,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占了。我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但没太在意。   结束后霍瑾瑜说要请我们吃饭,我表示晚上还有事,改天,他没强留。等我骑车跑到梁君烨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在里面等。这时候手机恰好一震,是他发给我的短信,说是有事,不和我一起吃晚饭了。   我有种直觉,梁君烨也有事情瞒着我,一如我有事情瞒着他。   一种不安一直伴随着我,直到我们院毕业外会的前夕。   彩排当天,我和其他主持对了一遍台词之后,发现有地方不对。按惯例,每年都要有一出院里老师的节目,不管多水,只要上台就好。但今年这个节目迟迟没有定下来,我们主持的串词也不好写。   这一届学生会的小鲜肉们不会没有拉到人吧→_→,枉你们入学军训时天天听萧敬腾求雨,害得学长学姐们袜子都干不了的功力了。   “雨菡,”我关了话筒走向后台,找到文艺部部长,“老师的节目还没定吗?再改串词可能就来不及了,提词卡都做好了。”   “之前决定的是院长唱《海阔天空》。”部长用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嗯,我知道,院长他老人家是一个声线不羁放纵爱自由的麦霸。他唱歌,听一遍提神醒脑,听两遍长生不老——总之就是唱得好,让人选择死亡,“不过今天早上我才知道,临时换了,之前节目没排练好,所以不让说。”   她压低声音:“是个重量级人物。要是名字爆出去了,剧院会被全校的人挤爆,甚至其他院嘉宾老师的出勤率也会堪比当年《还珠格格》和《西游记》加起来的收视率。”   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当年我说的。   “那个人就是——”话还没说完,罗雨菡指着我背后,“来了来了!”   剧场的帷幕缓缓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穿裙子就可以把你们吓到   等大幕再次拉开的时候,灯光炫目,掌声雷动,不是冲我→_→。   而是冲剧场里显示着毕业晚会主题的大屏幕。因为我们是13届,主题取的是谐音:铭刻一生。   人不中二枉少年,许多人也曾为赋新词强说愁过,看了两部早恋撕X堕胎青春电影,哭喊我的青春结束了,完全罔顾自己是单身狗,想闹出点青春疼痛情节都没机会的事实。如果真要有什么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的男子,那也只能是薛金星和王后雄。   这一次,虽然对有些人来说并不是最后一次毕业,然而青春还真特么结束了,感言欲说还休,只叹秋凉。   台前又爆发出一阵掌声,吓得我一时手抖,把定型啫喱喷到了脸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尉迟学姐~~~刚刚放毕业照幻灯片暖场,有你跟梁教授哦~”   行,不用说了,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光是我跟梁君烨的合照倒也没什么,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关键问题是拍毕业照那天的合影,特别像……结婚照。   记得那天全班组织着在理院楼门口拍照,官方毕业照之后则是我们的DIY时间。我们从《美国队长2》到《那些年》的海报全都模仿了个遍,正当我跳起来山寨《致青春》的时候,向后托马斯回旋转体三周半,撞到了一个人。   “天哪噜,我撞到了什么?”   “阁下看不出来?”   “太近了,看不全。”   背后的衣料被轻轻一带,肩膀上一受力,我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转了一圈,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来张合影吧。”   “咔”“咔”“咔”。   梁君烨啊梁君烨,我穿学士服的时候你不来,我穿民国学生装的时候你不来,偏偏在我穿白纱的时候来o(╯□╰)o。   那张小小的拍立得白框相片里,一袭白裙的女人已是长发及腰,简单地编了一些花样,肌肤白皙,俊眼修眉;他则一身浅灰色三件式西装,眼含笑意,丰神朗朗。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示意主持人出场,我把视线从那张照片上挪开,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进钱包里。权且当它能守财辟邪。   随后,我带着181cm的临时身高一步步走上台。主持四人站定,全场热烈掌声中带着极大程度上的惊异。由于灯光原因,我也不明白大家惊讶什么,继续淡定地念串词,并介绍到场来宾。   装X成功之后几个搭档立刻跑向后台,脸上都是一副暴漫姚明的表情。   “艾玛好紧张,感觉自己主持的是春晚。”   “是啊,我也好慌。”   “莫方,抱紧我!”话虽这么说,其实我也紧张得很。这一届晚会貌似有特别硬的赞助,嘉宾也不少,光我认识的都有班主任、教物理的任品、教植物学导论通识特别好过的秦教授、开四大名挂桥牌课的刘三胖,以及伯母和梁君烨。   一想到台下有这么多认识的老师,观众又基本上全认识,我情不自禁地夹紧菊花矜持起来。要知道,毕业晚会结束之后大家都各回各家,出个什么错误,我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正名,说不定还会成为大学聚会上的保留段子。   “话说,我们刚刚上台的时候,大家反映怎么那么大,徐子曦不小心把内裤边露出来了吗?”   “尉迟倪奏凯!”   “哪有,你看微博墙。”另一个女主持故作神秘地冲我挤眼,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按惯例,我们学校这种活动在新浪微博都会开个话题互动,当然,重点其实在于抽奖。我输入“#铭刻一生#”搜索,才明白了刚才大家在炸锅什么。   “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尉迟清漪这个女汉子穿礼服[doge][doge][doge]菇凉你谁啊,麻辣烫优衣库约不约[喵喵][喵喵][喵喵]~”   “这还是心理系吴彦祖吗?这明明就是心理系高圆圆(﹃)。”   “理院漪哥变漪姐,变性手术大获成功!”   “浴池你还缺腿部挂件吗?上过大学考过六级一餐能吃六碗饭的辣种[花心]”   ……   有些微博里还附带着照片,灯光之下,一袭蓝裙光彩熠熠,确实有几分仙气,甚至不逊于Cinderella的神仙教母LED定制。   平时的我虽然也不是少年闰土的模样,但基本上很少穿裙子,礼服就更不用说。今天的亮相显然是灰姑娘效应的一个范本,也难怪大家很惊讶——我尉迟清漪也有这么一天。   “尉迟,你这礼服真好看,花了不少钱吧。”   我也这么觉得,但不想太高调:“淘宝上买的,高仿。”   当母上大人听说我要主持毕业晚会的时候,没让我去礼服店租,不知道从哪里直接给我弄来了一件冰蓝色长裙:薄纱露肩,一字领,刺绣和薄纱的掩映下能隐约看到腿。   据她说这是某名字很拗口品牌的旧款,还有件抹胸裙更好看——然而我胸平,只能穿有领。甘女士自我13岁开始就反复吐槽我的平胸随我爸,完全无视了我还有腿玩年的优势。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说明是亲妈。   不过这条裙子特别合身,她近期也没量过,在这一点上总算让我感受到了母爱。   在报幕与臭美的切换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轮番出现在舞台上。有些节目质量不算高,但这无伤大雅:一同奔赴这最后一场狂欢就足够。   我坐在幕布后的凳子上,低头翻主持的小卡片,下一个节目是……   蓦地一暗。   回身,见梁君烨默默地立在我身后,似笑非笑,一如当年抓包我吃饼干刷微博。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我刚才好死不死地没有对着我们的“结婚照”傻笑。   白皙修长的手伸到面前,我拉住它,站起身。他挑剔地把我打量一番,给了一个词:“Gorgeous.”   卧槽,梁教授用的是“gorgeous”这种程度的词汇,我我我……我要炸了。   他说的不只是裙子对吧?!   为了防止主持人毕业晚会自燃现象,我主动自救,转换话题:“梁教授,马上该你们上场了。”   “嗯。”他顿了顿,眉头微敛,“就这样吗?没有别的想说?”   我被他探究的目光刺慌了神,凝视恍若直达心底。没错,我是有鬼。   但本影后还是拿出教科书式的演技:“加油。↖(^ω^)↗”   他扯了下嘴角,似乎不太满意。   怎么办,难道说……   我做贼似地左右一瞥,踮脚在他面颊出落下一吻。   梁君烨眼镜的反光告诉我,现在他满意了。   “行了,老哥,有点师德好不好。”梁君熠一身黑色西装,笑着过来拍了下肩膀,随后跟上来几个同样装束的男人:任品老师因为紧张而站得笔直,一副三好学生的即视感;尉迟清灏这位大神神游天外,反复摆弄暗红色的手套;堂哥身后是一个特别高的外国友人——应该是混血,黑发绿眸,表情高冷;还有几个不太眼熟,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帅到合不拢腿。   我能理解昨晚轮到他们彩排的时候,为何要清场拉幕布。   老师你们还表演个什么节目,直接开个男公关部便是极好的→_→。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观众只有你没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没有找到原版舞蹈的音乐,中间有一段Smooth Criminal,视频和音乐对比着听、写,水平有限,画面感不强请见谅QAQ。   这一首是小尉迟的告白(づ ̄3 ̄)づ╭?~   另外前两天喵才说过拐卖的事情,这几天那条被拐女成为最美乡村女教师的新闻就被弄出来讨论了……实在无力吐槽其中可怕的三观→_→。   舞台灯光暗下,隐隐约约透出一排黑色西装的身影,领舞者白色手套,其余人红色。背景音乐里是MJ的低沉的念白,伴着响指的鼓点。   我提着礼服裙,一步步跳下后台的台阶。   几声枪响,领舞者上前,伴舞们纷纷倒地。   穿过黑暗的回廊,七弯八绕,我找到了那扇门,拉开,期许自己尽量不引人注目。   前奏即将结束,舞台上的男人们纷纷站起成行,舞步开始,动作整齐划一。   记得上次彩排的时候,梁教授突然傲娇起来,要求我不许看……然后本主持就被一群人架了出去。对于这个节目,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观摩。   “The girl was bad , the girl was dangerous .”跺脚,西装下摆扬起,手臂动作刚劲利落。接下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捂裆动作。   尽管只跳了那么一两下,我依旧感觉老脸一红,在全场充满荷尔蒙的欢呼蹲下,用手捂眼睛,再偷偷地露出两条缝。   Bad与Dangerous兼具的是你们啊魂淡(╯‵□′)╯︵┻━┻!   转身,滑步,wave,lock,每一个动作都相当到位,快慢节奏错落有致,动静分明不乏流畅,除了任品老师永远慢了半拍之外,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   我继续静静地看着他们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等等,好像出戏了。   舞蹈的目的原是求偶,举手投足之间包含着性暗示。背景音乐恰好是几声喘息,舞台上的男人们侧身提胯,也许换了别人还显得有些许猥琐,但放在他们身上,性感入骨。   尽管有礼帽的遮挡,我还是看到了领舞那位的唇边挂着一抹坏笑。   底下的人已经坐不住了,纷纷往舞台上涌,害的我的屁股连挨好几下;抬头,见微博墙上已满是“我要给你们生猴子”,堪比B站上白金BGM版金坷垃视频的弹幕,一下子就暴露了单身二十年的手速。   我只觉心跳渐渐超过了鼓点,浑身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热。   剧场一向不敬业的女灯光师也给予了配合,加之经典曲目与台上清一色的大长腿,让我认为拜倒在他们的西装裤下绝对不是没出息的表现。   就算是没出息,我也选择本能(ˉ﹃ˉ)。   所谓的惊艳应如是。   音乐在dangerous的循环往复中,随着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结束。所有人扬手,一个飞吻作为谢幕。   全场尖叫。   特立独行如我,自顾自地竖起两根手指摆头,模仿金星老师来了一句:完美。   我挤出人群,不顾形象地提着裙子跑出剧场,摸黑跑回后台,远远地于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刻,《Young and Beautiful》里的那句歌词流淌过脑海:   Hot summer days /rock and roll /the wayyou play for me at your show.   All the way/I got to know /you pretty face and electric soul.   炎炎盛夏,激情摇滚,他盛装登场。精致面庞,不羁灵魂,我一睹难忘。   我再也想不出什么恭维马屁,只能冲上去像树袋熊一样地勾住梁君烨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原谅两年前老师拒绝你参与表演,”他更用力地搂住我,耳语道,“我没什么才艺,只希望把这场表演留给你的毕业晚会。”   一声“谢谢”太过苍白,我斟酌两秒,不顾影响地在他脸颊边上印了一吻,想想觉得不够,又连着啄了几下。   “小尉迟,作为弟弟我过去可不知道某个书呆子有跳舞这项才艺哦。”梁君熠在我背后调侃道,“况且,让你面子大到请这么一群人在毕业晚会上跳舞。”   “嗯,我知道。”   光是我认识的这几个人中,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日理万机。但他凑齐了这么一帮人,排出了这么一出节目。他做到了。   前段时间梁教授行踪诡异,想必也是为这个节目排练。他不仅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还给我带来惊喜。   一如漫天焰火,短暂绚丽,此后种种,皆为暗淡。   ******   匆忙地补了一下唇膏之后,我再次登台为下一个节目报幕。然而梁老师的节目已经调动全场嗨起来,一时无法冷却。   总归是要毕业了,大家比较大胆,在微博墙上集体刷屏。   初中的时候我的班主任非常有趣,喜欢在一位同学回答问题之后,也点他的小绯闻对象起来回答问题。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尉迟,跳一个!”   “叔叔我们不约~”   “漪哥不跳舞的毕业晚会,不是完整的毕业晚会。”   “我真的不会。”   很快,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新的微博。事实证明,我的主持搭档是个逗比,他把那一条念了出来:“尉迟清漪其实会跳舞,当年《girls》的链接接好不谢[doge][doge]。”   恭喜你达成卖队友成就*n。   没办法,我只好应下,让大家先看完后面的一个节目,给我一点时间准备音乐。   “下一个节目是我们院自己组建的乐队带来的,希望掌声能够热烈一点,因为我个人非常喜欢他们的主唱。《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有请——”   舞台灯光在此暗下,学生会的干事们手忙脚乱地搬乐器。顷刻后,一簇追光亮起,打在主唱身上——没错,就是我自己。   原本这首歌只是我们随便挑的一首,Muse的版本,歌词稍加改动。但今晚唱出来特别应景,也是我的回礼:你已美好到不真实,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改动的那句是“pretty baby”,我们一直觉得这句不适合形容男性,我随口改成了“brainy baby”,恰好也押韵。此刻我在台上唱出来才发觉,这修改潜意识里说的就是我家机智的教授→_→。   事后Andy告诉我,他的眼光果然没错,最终演出的效果比任何一次排练都好,因为我唱得很投入。   这是我头一次把歌唱给一个特定的人,字字句句皆为心声。台下观众成百上千,抵不过最想让他听见看见的那个人,正如他为我的表演一样。   这段师生恋,老早就面对过争议。而向来以大大咧咧著称的我,也没脸把认真像样的告白说出口过。   终于,在毕业的这一晚,于万人瞩目的舞台上,我告诉了他,心诚意挚。   有些话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幕间休息时偷听的一个电话已经给我敲响了警钟。   无论我过两天告诉了你什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梁君烨请你记住,我爱你(づ ̄3 ̄)づ╭?~。   ☆、诀别是因为深藏眷恋   “尉迟,尉迟?”   “哈?”我放下手机,见对方举杯,我也喝了一口。   “怎么又心不在焉啊,我们刚刚又在说你上次跳舞哈哈哈哈哈哈~”   夭寿啊!散伙饭上大家怎么还在讨论毕业晚会,就不能抹掉那段记忆,让我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吗(╯‵□′)╯︵┻━┻?!   从H大附中到H大,我尉迟清漪一直是地位无可撼动的谐星担当。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要毕业。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总会被广大人民所遗忘。于是那一夜,贴心的校友们给了我一个成为校园传说的机遇:用我节操,换来永垂不朽。   没错,在我唱完《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之后,大家并没有忘记让我跳舞的要求,甚至表明,我不跳舞今晚就不离场,丝毫不顾我没有准备的事实。   “接下来是今晚的特别节目。大家掌声欢迎漪哥~~~”   台下一片欢呼。   我脱下高跟鞋,硬着头皮走向舞台正中央。侧头示意工作人员放背景音乐。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   “什么鬼!”   “尉迟学姐人美学习好,可惜疯了2333333333”   我在台下的狂笑声中认真地做完了一套广播体操,甚至引来一大群人涌上舞台伴舞,并成功地上了校刊头条和Bilibili,把汪峰先生气得哭晕哭在厕所。   其实最先开始我也想来一曲惊艳到各路霸道帝王的惊鸿舞,可惜臣妾做不到,最终与扭转画风的机会失之交臂,大概一旦走上女神经这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   就像我刚发出的那条短信,再也没法收回了一样。也许我应该再改一改措辞,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算了,表达的不都是一个意思。   我把手机扔回包里,逼自己不去管它。   大家眼中这场神奇晚会的难忘细节,跟我眼里的不一。大家知道的那件应该是梁老师的微博号在晚会抽奖的时候被成功捕获。   此前,我一直特别讨厌学校晚会上的微博抽奖活动,因为我连纪念奖都没中过,并且有好几次正好都是我前后的id拿大奖,显然破坏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与爱。   而这一次大概是系统也觉得自己有愧于我,虽然还是没给我奖品,却曝出梁君烨居然开了微博,相应地让不少未解之谜有了答案:为什么我转发过的零食和餐厅种草都会为某人兑现?为什么我出去浪的地点总会被第一时间破获?   因为老大哥正在看着你= = 。   当时那个奖还是我开的。   “手机用户XXXXXX是谁?恭喜你获得了今晚的一等奖。”   “手机用户XXXXXX在吗?你的奖品还要吗?”   “欢迎举报。或者大家直接进微博看看,猜一下是院里的谁。”   “是他!梁君烨!”嘉宾席上传来一个清亮的女音,其人是计算机系新来的客座教授秦筱筠,分分钟破获了微博账号主人的身份。女神及她先生与梁教授的私交不错,卖起队友来也是毫不手软。   一片哗然。   这些年以来,梁教授接触最多的网络工具只有搜索引擎和电子邮箱,一般学生能收到他短信回复的几率相当于中头彩。如今,他老人家却被抓包偷偷上微博。   我的心情更是有如对整个动物园采取了某种少儿不宜行为。这个看起来像僵尸号,不时默默地给我点赞的手机用户XXXXXX是他是他就是他……   难怪。   “我不行了,哇——”又一个喝高了的同学奔向洗手间。桌上一片狼藉,我也喝得有些晕头转向,忍不住又把手机翻出来。   打开微博,在粉丝中翻到他的账号。梁君烨只关注了两个人,H市美食推荐和我。微博列表里也只有一条,也是晚会上被抽中的契机。除了话题,没有文字,单单只是一张图片:舞台上的人乌发雪肤,冰蓝色的裙袂飞扬,熠熠生辉。   这是为一个人专门注册的微博,沉默且温柔地注视。   然而我对这样一个微博的主人说了分手,就在刚刚。   “卧槽,尉迟你对着空气笑什么啊,喝醉了是不是?”   我冲班长傻笑道:“是啊,喝多了哈哈哈哈哈……分手了……”   班长其实也喝了不少酒,眼下并不清醒,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为啥?”   “不为什么。毕业不就是校园恋情的终点吗?”   “哈。好有道理,难怪我前不久被女朋友甩了。”班长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状,敬了我一杯,然后也去洗手间吐了。   我苦笑。   其实我也不愿意,但摆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有这个结局;其实我也纠结了好久,但最终没能跟梁君烨摊牌,描绘未来的蓝图。   一路走来,我早该考虑现实,但这个日期却被一次次推后,因为自己贪恋眼前的欢愉,不奢求天长地久,不追问何去何从。   曾几何时,我认为自己不会当不计结果的傻子。可后来我对自己说,相识一场,与其什么都没有,这四年的时光也令人满足,哪怕今后只能活在回忆里。   然而我现在发现自己想要更多,贪得无厌。   我要去美国进修了。梁教授也不小了。   在我纠结之时,那个电话推了在悬崖边的我一把。   那时晚会中场休息,人散曲未终。剧场通向后台走廊的门微微敞着,灯火昏暗,掩藏着人的身形。   原本我只是靠着门休息,发现李教授,也就是君烨的母亲在门边接电话。由于音乐,她不得不提高声音:“……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君熠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只能指望君烨了。”   “不能再等了,赶快确定下来……嗯,嗯,对。他今年也三十了,这倒还好,关键是老梁,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早点确定下来吧。你安排一下,我们和那家父母见个面,就在丹宁宴吧……不用,不用管君烨的意见。”   我本以为传说中的伯母杀只会是国产婆媳矛盾家庭剧里的,不过生活就是充满戏剧性。更可怕的是,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李教授当然不会像剧里一样甩一堆钱到我脸上,叫我离开梁君烨——就算这种狗血情节发生了,我也会分一半给梁教授,然后继续在一起。   可是……她大概会给梁君烨介绍相亲对象了吧。   而我身在异国求学,鞭长莫及,更何况我也暂时没有成为一个妻子的打算,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时间久了,我又不在,说不定梁教授也会妥协。我不是不相信爱,但作为一个心理专业的学生,距离造成的影响,时间带来的催化,我一清二楚。   不走,我的规划白费,大概也成为不了配得上他的人。走,这段感情会面临变故。   我不知道梁教授对我的爱,到底是哪种,平视还是俯视。况且,人这一辈子不单单只有爱情,对于梁教授是,对于我也是。就算爱得至深至切,也不一定会为了它与现实冲突。   与其让它不疼不痒地在岁月中被磨平,不如在真挚之时戛然而止,把罪孽都推给可笑的外因。   记得当年看《致青春》的时候,我骂陈孝正是自私的渣男。如今,我做了自己口中的恶人。那时在给自己描绘蓝图的我,又怎么会预知自己会遇上他呢?   手心一麻,我收到一条短信,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尉迟同学,你确定吗?”   这不是一个数学问题:“我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尉迟作死的逻辑,希望不要挨骂,喵。   就像标题来自于一句歌词,当时听哭了,原来诀别是因为深藏眷恋。   ☆、A Thousand Souvenirs   众所周知,梁君烨同志实际上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   他带我做的研究项目开题报告,被打回来修改过十三遍。   课堂上随便蒙一个答案,被他反复试探挖掘,ABCD四个地雷全部踩中。   就连晚上吃什么、吃哪家,他都是反复琢磨、精挑细选后才带我去。   所以这一次说分手,我也曾脑补过他来一套“确定肯定一定不改了”的问答,或者指着我鼻子发表一篇“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论文。   然而他没有。   就像那些以分手为威胁等着人来哄的作女子一样,发现对方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之后,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等等,梁教授,说好的温柔痴情死心眼人设呢?我感觉他的脸瞬间变成了张本煜演的父王,一句“好呀”,终结全剧。   不,我不能这么想。分手是我提出来,这般结果理应是我所期待的。既然自己选择当渣女二,还指望着男主“念念终不能忘”吗?   我又没有什么才华荣德。   梁教授虽然没表态,但毕竟还住我隔壁,现代的邻里关系再怎么疏远也免不了见面的尴尬。所以我也不急着回家,看着宿舍楼里的人一户户搬空。   莫逆之交,点头之交,喜欢的,讨厌的,通通奔赴各自的前程。许多人都说大学的环境单纯,其实换种语境不然,特别是在名校。   小学到高中,包括今后工作,讲究一个所谓的圈子。但在国内的大学,在高考这个相对公平的体制下,你可以见到跟自己同样考试水平,却来自天南海北、层次不同的校友。这便是其中的有趣之处。   不管过去有的是基情四射还是明刀暗箭,大家现在都处于多情自古伤离别的状态,或kitsch或真心。   系里的人纷纷合影留恋,聚餐唱K;对门深居简出的柴妍君送了我一方古董砚台,说是有缘;郑若蘅和谭素音也带着火锅底料和生理盐水过来,跟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寝室联谊,促膝长谈,临走时捎给我一封信,是尹冰给我的。   读过之后我反思了一下当年的自己,也绝不是无可指摘的,不禁莞尔。也罢,浮云旧事不可追。   周沐晗不出所料地失恋了,回来整理寝室,但凡看到有点纪念意义的小物件,抑制不住地抽泣,梨花带雨。   邓致礼得搬去和其他医学生同住,一边借来沐晗的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着我们亲手装修出来得过奖的旧寝室,一边开玩笑说我们知足吧,她明年才毕业。   钟灵毓不会轻易表露感情,毕竟她觉得那样太小女生,不是霸道女总裁该有的行为,所以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在一个小时之内去了八次洗手间——其实她是在躲着哭,这些年来我们心知肚明。   而我嘛,依旧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一副“哦也老子算是解脱了”的嘴脸,难得看出有异样。   “尉迟,你清这么空了晚上怎么办,直接回家吗?”   “不啊,我是把东西拿去跳蚤市场卖,晚上去钟总家求收留。一起去买东西吗?我摆了个摊。”   “诶?尉迟不跟梁老师走吗?”   我知道这件事最终掩饰不过:“呃……我跟他,也分了。我读研其实是在美国。”   三人面面相觑,邓致礼似乎早就看出了端倪,最快恢复过来。见我没有详谈的意思,大家也一笔带过,拖着箱子跟我去跳蚤市场区摆摊。   这个旧物市场是学校官方组织的,每逢毕业季必出,教材笔记衣物词典,甚至网球拍电脑椅穿衣镜听力耳机应有尽有,比起原价,这些东西都贬值了不少,纯粹是为了更好地处理旧物,让它们发挥余热。   白日盛夏,焦金烁石。   “学姐,这本书多少钱。”   “《标准日本语》?上下两本十块钱带走吧,里面光盘还在,成色还很新~”   “那这个充电台灯呢?”   “原价三十多在山姆买的,充一次电续航一个星期,也十块给你吧……”   “还有还有,这个毛笔架呢~”   “统统十块~统统十块~原价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听着我说话的节奏有些不对劲,邓致礼赶紧在我唱出“江南皮革厂~三点五个亿~黄鹤王八蛋~还我血汗钱~”之前捂上了我的嘴。   参天的梧桐树叶早已被晒蔫,难得挡住几缕阳光,这种桑拿天连风都是热的。我搬了个小板凳,缩在周沐晗的伞下假装蘑菇,一旦有学弟学妹的眼神投来便厚颜无耻地向他们喂安利,很快就处理掉了三分之一的旧物,不负这一下午蒸出的汗。   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东西,我发现教材都被卖得差不多了。过去被看得举足轻重的书,四年一过,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用处;而那些被视作闲书的东西,却被我打包回家收藏一辈子。   我思索着怎么把上面那些话整理成至理名言说给我室友,回头瞧见周沐晗深情款款地望着一个毛绒玩偶,好像马上要开始背诵林黛玉小姐的成名作《葬花吟》。   “难道你这么看着它,它会变成电影里那只贱熊吗?”   “我卖了好多他送我的东西……有点后悔。刚才有不少学妹问我这只熊卖不卖,我想,好歹留个念想吧。”   “那就更要卖了。”我仰脖灌了一口冰可乐,“这种东西,心理学上叫做心锚。我还是那句话,念想什么都是害人的,赶紧让它发挥余热吧,我帮你买个好价钱,不止十块。你拿了钱,今后请你新男朋友吃饭。”   我故意耍贱一笑,被钟灵毓推了一把:“凑表脸!”   “出来混要什么脸。”这话说得颇有江湖气。   很快,我就被自己打脸了。   “学姐,这本笔记多少钱啊?”一个头油旺盛,镜片奇厚,通身上下充满学霸气息的学弟凑上来,快准狠地瞄准一本厚厚的笔记,看了两眼,眼睛泛光,身体前倾得带倒了自行车。   我放下可乐,帮他把单车扶起来,架好,接过那本笔记。   精准的图样,斜体的英文字符,工整的数字,两种笔迹交替出现。红笔批注字字珠玑,偶尔还画着颜文字和动物简笔画卖萌。   “学姐也是数学系的吗?这本笔记做得真的很好,两百卖不卖?两百?”小学弟如获至宝,兴奋地比了两根手指。   那笔记是梁教授补习的时候给我整理的。   我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回头看了室友们一眼,咬牙:“不卖!”   耳光响亮,但我也不在乎了。   学弟有点失望,抿嘴推了下眼镜:“五百呢?五百卖给我吧,求你了学姐!”   我抱着笔记往后退了两步:“我拿错了,这本笔记不卖。”   “学姐你这是抬价策略吗?真的不卖?”学霸很执着,“要不这样,我跟我室友商量一下,留个联系方式吧,你开价!”   “收摊!”我把那本子拦在怀里,回身把东西一样样往箱子里装,拖着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我在这篇文里真的用词很粗俗低龄吗TAT   可是没人说82年的QQ星不能配鹅肝啊QAQ   上一本逼装的有点累。   当然,如果各位读者有不适反应记得跟我说。   另外,我可能会不小心暴露一些个人信息,大家猜中了可别说哦→_→只是不希望太牵扯到现实情况,不想因为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被讨论被贴标签而已。   ☆、拨穗正冠 作者有话要说:     把箱子拖回寝室的时候,我已经浑身是汗。颓然地靠在门边喘了一会儿气后,我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及时地把屁股挪开。   面前三双脚,从左到右分别是白色板鞋、米色芭蕾鞋和红底黑色高跟。她们三个齐齐看着我,我也挤出一个难看的假笑:“不好意思,刚才打脸了。”   肩膀立刻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说什么呢。没有关系。”   我拍了拍周沐晗的肩,伸手把手提箱一把拉过来,拉开拉链,把笔记本翻出来。   关于他的事情,我平时很少跟人谈:“大一下的时候,他周末给我补课。后来没数学课了,就上他的通识。通识完了,就做他带的课题。”   手指轻抚过纸页上重重的笔迹,捏起来目测一下,纸张大概有五厘米厚。这可是我最讨厌的一门科目啊。   “他真笑起来,比平时脸上挂的那副微笑更好看。眼镜左边两百七十五度,右边三百五十度,有专门的机器洗。他中西餐都做得很好吃,家里厨具很全。看着很瘦,腹肌有六块。”   我自顾自地言语着,像是魔怔。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足,脑子有病,生死都经历过却还是离开他,没良心?”我猛地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好在被邓致礼及时地扶住,“别人怎么想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毕竟我永远戴着嬉皮笑脸的假面具。   在刚看过几本言情小说少女心爆棚的时候,我曾把我的真命天子判定为迟到大王——这位兄台你快出现啊!   银鞍白马,刹那芳华,只求在我年少无知却又是最青春貌美的时候被人爱着,呵护着,引导着,毕竟玛丽苏在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他是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又能怎样回馈他呢?当贤妻良母,生儿育女——每个女人都可以做到。   那时候我说我做不了他的得意门生,他说没关系。如今若不自己拼一把,只会在他的包容溺爱中,离配得上他的人越来越远。没错,是我贪心,除了他的宠爱,我还要他的欣赏——想做到这一点,怎能不潜心修炼。   即使是十七、八岁认识,我也嫌我们认识得太早——或者说,年龄差导致了必然的不对等,是我无法承受的幸福。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这一生中,这未免来得太早,也过于匆匆。”   我读一篇关于《茶花女》的英文介绍时见到过一句:“a thousand souvenirs”,置于署名之前,出自小仲马的分手信,不知是真是假。当时还是李教授跟我解释了这种不常见的用法:souvenir本是法语词,原意是指记忆、回忆,后来被引申出纪念品之意。   我合上硬皮封面,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桌上:“所以我收回刚才的话。”   “啊?”   “EX的东西不是不能留。如果是美好的回忆,保存着也未尝不可。”   它是最好的纪念品,关于我们的千般记忆。   “嘶——”就在我伤感得快要进入装逼模式的时候,下腹一疼。半分钟吧之后,邓致礼敲开厕所的门给我送卫生棉。   哎,这剧本娘真不够意思,居然没有让我在这分离的千钧一发之际怀个孕。说不定我会借这个理由就不走了,或者带球跑,让它在加州知名学府的熏陶下成为一枚早熟神童,多年以后再来助攻我和他。   洒家果然没有女主命╮(╯▽╰)╭。   ******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9时,H大2017届毕业暨学位授予仪式在学校礼堂——终于他喵的举行了。我虽然没被选为本科毕业生代表作发言,但以院学士学位获得者代表的身份登台——在一所人才济济的百年名校里,也算是一分难得的殊荣。   在这一点上我家人的热情显然比我本人还高,不仅全员观礼,还自成剧组,带上各种摄影设备全程跟拍。最过分的是我父亲,怕距离太远拍不到,直接出动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一般的长焦镜头,罔顾用它拍人像是具有毁容效果的事实。   毕业生代表坐在侧翼前排,方便进出,而我的座位恰好在第一排走道,视野恰恰收进了嘉宾席:里面坐着那个久违了的人。   很明显,我的注意力就此和校长那篇即将登上热门的演讲分道扬镳——对不住了老大,我改天再看现场录像来细细感悟。   他的沉稳尔雅一如往昔,既没有与人交流,也不低头浏览手机;安静得仿佛要融入空气,但与日常格格不入的画风却教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距离感突然变得明显。   也许是肃穆的导师服过于宽大,他看上去比印象中清瘦了几分,如果不是学士帽上穗子的颜色,指不定会有多少人把他当做应届毕业的博士生。   等等,穿导师服?这么说……   视线的焦点突然侧头,吓得我赶紧转过脸,定了两秒,又忍不住斜眼窥视。脸虽往我这个方向偏,但他似乎有意避开视线,嘴角勾起,眉头微皱。   看我一眼看我一眼看我一眼……   可惜在我的意念大法成功之前,留学生代表演讲完毕,轮到我们学生代表准备上台领取学位证。   他也协同周围的几位教授起身。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去想念静静,试图昂首阔步又不太僵硬地走上台,保持八颗牙舞台标准微笑。   “接下来有请教师代表为毕业生颁发学位证——”   下意识地理了理灰色垂布,我悄悄往舞台右边瞟了一眼:他和旁边的一位老师换了位置。一、二、三……不好,数岔了。   他不会是不想给我正冠拨苏吧>_<。   我心虚地垂眸盯着黑色牛津鞋的鞋尖。   等再一次抬头,映入眼帘的还是我在意的那张脸。然而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剑眉聚得更拢,看起来像彻头彻尾的禁欲系。   他抬手,轻柔缓慢地把我学士帽上的黑色流苏,从左拨到右。指间的温度扫过额头,一时间,我有些无法自持。扫了眼旁边,见别的老师和学生在握手,我也慌乱地把爪子伸过去。   被静电弹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接过我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会,再把鲜花和学位证颁给我,转身并排合影留念。   医学院的代表和导师抱了好久;工学院那个一米九的胖子不知和老师说了什么,居然掉了眼泪;外国语学院的女生和老师搭着肩,亲如闺蜜;只有我自己作死,弄得他连一句象征性的“恭喜”都不愿意对我说了。   我挣扎了一会,心想也就这么一次了,大不了我先开口吧。刚打开干涩的嘴唇,便听到右边低低的一句:“Congratulations.”   鼻子反而更酸了。   等我被一大家子人活捉去拍完照,他的身影早已消失。我回去换了身衣服,赶去赴下一场同学聚会。   知乎上曾有一个针对“如何走出失恋”问题的经典回答:你百度了一千个正确答案,却还在一分一秒地等时间。   于是我也希望寄托于时间,努力贯彻牌照打舞照跳方案,用夜夜笙歌掩盖某种空虚感;又或者,把自己当做观察对象,记录每天的身心变化——用这种学术的眼光看待问题,可以有抽离自己的增益效果。虽然我至今还不能肯定这些到底有用与否。   这次聚会是从附中念到H大的校友会,在新天地的煜公馆KTV,与君共吼至天明。唱过几曲调动好气氛之后,我在掌声中回到吧台边,一屁股蹭上椅子,开了一瓶RIO。   有人从背后拍了下我肩膀:“主唱。”   “Andy。”懒懒地转头,我看见他背后还有一个人。黑暗中陈安迪自以为不明显地冲那人使了个眼色,在故作惊讶状:“哟,轮到我的成名曲了,我我我!给个话筒……”   ……   他家长阻止他主修艺术可能确实存在某种远见= =。   罢了,难得他这么辛苦,我也料到了霍瑾瑜有话要说:“坐吧。”   气质上成熟了不少,眉眼倒依旧是少年时代的样子。他拿起我倒了一半的酒给自己满上,碰了碰,同我追忆似水年华。   经过一番铺垫,霍瑾瑜终于找到了打开正题的时机:“尉迟,听说你要来加州念书了。”      ☆、客官不可以   话音刚落,陈安迪故意鬼哭狼嚎的《精忠报国》在包厢里响起。   好吧,为什么每次霍瑾瑜有要事上奏的BGM都这么奇怪o(╯□╰)o?   霍公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抿了下唇,抓起我的手往阳台上冲。   几只在包厢里作装饰的蓝白色气球被我们一脚踢上石质围栏的露台。这座街区的楼栋通常只有三四层,抬头便能看到夜幕。华灯初上,透过葱茏的树冠可以看到一家家精致小店,和着装讲究的男女。   “咳,”我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回答之前的问题,“你也听说了啊。”   “我好像还听说……你和梁君烨分手了。”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但还是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你知道的太多了~”   “尉迟,”身后的墙壁重重地“咚”了一下,霍瑾瑜微微低头,澄澈的眼眸中映出了点点灯火,“如果告诉你这四年我还在等,你能算我是认真的吗?”   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完全不像是从我认识的那个不可一世的霍瑾瑜嘴里说出的话。   晚风温热,蝉鸣阵阵。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先前还为自己处理果决得当沾沾自喜过,以为在大美利坚遍地大长腿36E或是比利那种哲♂学♂家的环境下,霍瑾瑜早就开始新次元的旅程。   不知怎么回答,洒家果断装傻:“哈?什么认真啊?”   他手上控制着力度,象征性地推了我一把,表示认识这么多年了,装傻犯二对他没用。   “你都这么了解我了,那你也知道我的想法吧。”我笑了笑,绕开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态度很坚决。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再怎么追也不会接受;如果喜欢一个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旁边又多了一双手臂,类似的姿势。霍瑾瑜不服:“但是你也和梁君烨分手了啊。还是你提的,对不对?”   “但是分手也不代表我不爱他。”   “所以你是介意距离对不对?”霍公子语调上扬,带着几分激动。看来话题被引向他想要的方向,而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说,因为这一点分手,说明在潜意识里我认为,我的这份感情跟距离比起来没有那么重要。我甚至连克服它的尝试都不做,就选择结束。   他还说,既然两位反应物的距离那么重要,他也考上了了北加州的学校,那么我去那边,为什么不能给他霍瑾瑜一个机会?   “我不会逼你确定关系,只求一个约会面试名额。甚至……说实在一点,初来乍到的有个人照应,岂不是好一些?”   他这番话反而提醒了我。   对不起,我的回答还是会让你失望。哪怕整个考场的人在收卷前的五秒把选项都改了,我也坚决不改答案。   我只是怕而已,人都还没有走,就已经被潜在的隐患吓得不攻自破——怕收场的的惨淡,怕伤口的血腥。   然而这个世界凭什么对我一直温柔相待?这么一点风险都不敢承担,还想得到最高奖赏?   我尉迟清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这么小气?   按理来说,那个人的处境比我紧迫。可是他都没说什么,我却敲响退堂鼓。   “霍瑾瑜你有些话说的没错。也确实是我不像话。”承认了这一点,我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却隐隐约约听见包厢里飘来的旋律:“你现在哪里/我每天都在回忆/回忆搞笑的相遇/回忆悲伤的结局……”   就我个人的审美而言,每当听到有人唱这首《客官不可以》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开启吐槽模式。   可是现在,歌词竟然那么应景而戳心。   回忆搞笑的相遇,回忆悲伤的结局……搞笑的相遇,悲伤的结局。   不,我不想沦落到那一天。就这么分开才是最让人膈应的结局。那些所谓的风险、理论、概率不能当借口,如果我连尝试都不肯付出,结果都不敢承受,是没有资格谈爱的。为什么就不能像昨天一样,走一步算一步,珍惜眼前人,而不去计较那么多?   微风拂过,一只被卷起的蓝色气球弹跳着,围着他转了一圈之后,落到脚边。   “霍瑾瑜,以后就不说这些了吧。如果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我自然很乐意。大概我们这辈子只约架,不约会。”   况且他在我面前温和卑微,本身就是一种委屈。四年前霍瑾瑜表示,我从实际角度的考虑接受他也无妨,可他自己拿出的却是真心。如今亦然。   所以我就更不能辜负。   浩瀚汪洋里,能与你相爱且合适的海鲜们多得是。   既然想明白了,我立刻行动,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措辞既诚恳又狗腿,表达了这次分手行为是作者日了动物园的花式大作死,如今痛定思痛深刻反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对方如果不原谅的话,她就去追他!   原则上我从不支持女生倒追,但现在我也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我觉得此生此世,只有也只能遇上唯一一个梁君烨。   没见回复,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只有提示关机的机械音。   还是直接去找他本人吧。   猛地一回身,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线被我甩起,由于惯性绕了几圈,几只倒霉的气球被我从阳台上又踹回老家。我眯着眼在人群中找到正在玩狼人的邓致礼,喊道:“我先回家了!急!钱给你!帮我交!”   不知她听清楚与否,但把几张粉红毛爷爷塞手里的举动已经足够传达我的意思,更不论我们之间的默契——她脸皮还没像我厚到认为我是要包养她。   紧接着我就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外,耳边仿佛响起了三国杀中张飞:“谁能挡我!”的喊话。门外黑色制服的侍应生们习惯性地一鞠躬,等眼神里透出惊讶,想问需要什么的时候,我人早就跑远了。   “尉迟!你去哪里?!”霍瑾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一个箭步跳下最后两级楼梯,就着扶手间的缝隙抬头:“回!家!”   “我送你!”   “不用——”才跑出新天地,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向我驶来,招手,开门,上车,关门。   想及我的目的,接受这份好意对他而言更是一种伤害。   我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红砖小洋楼的外墙上已被绿叶爬满,地灯从侧面勾勒出他高瘦的身形,AJ白Tee棒球帽,一单一双的眼睛上眉头微敛,神色有些难过。   司机发动汽车,缓缓加速。那个半熟少年发现我望着他,皱了皱鼻子,对我比了个中指。   记得那年他升上高中,第一次带着太|子|党们来找易寒的时候,放学铃才响过三分钟。我见势不妙,觉得我同桌只有挨打的份,没皮没脸地周旋两下之后拉着人就跑,从学校侧门一出来就拦到了的士,把易寒塞进去之后也滚上车,对着追兵们挑衅地笑。   小少爷伫在路边,发现家里司机也在,不好大喊着骂人,回身皱了下鼻子,对车窗边的我竖起中指。   夜色中的霍瑾瑜终于破功,再难摆出那副嚣张的神情,不自觉地皱眉后却又努力地舒展开,笑靥无邪。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被叔叔弄去单位上班=。=   明明是坐办公室但每天吃完饭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瘫倒→_→   喵这种老实人勤勤恳恳工作,直到今天才偷了一点油TAT   喵:霍少爷,领盒饭啦,助攻得好,给你加鸡腿~   霍瑾瑜:滚!谁稀罕你的盒饭……凭什么你的文里男二几乎没有存在感?完全是用来助攻的?!   喵:╮(╯▽╰)╭没办法咯。那我给你加番外好吧?   霍瑾瑜:……行。   ☆、Farewell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叮咚——”连按十几下门铃之后,没有回应,连狗叫声都不存在。我匆忙进了自家家门,随口喊了句“我回来了~”便冲向书房。   我拉开窗帘,开锁,用力推门,望向对面。   只见浴室灯是暗着的,耳边徒留楼栋高层特有的风声。   老师也许是在置气,所以搬到那边去了吧。   记得今天早上授予学位的时候,梁君烨还特意跟别人换了位置,同我一组——说明他还是在乎我的,只是傲娇了而已→_→。   一定是这样。   翻出别墅的钥匙扔进包里,我招呼了一声,再度离家。   二十分钟的车程足够我想出三篇长达五百字的检讨书。等目的地到达,我下车整理了一下服装和发型。本来我还考虑要不要把领口拉下一些,可一低头,看见了完整的脚背,只能作罢。   哎。   夜色深深,小区里知了的叫声格外响亮。影子偶尔会被经过的汽车车灯映得更深。一路狂奔到那栋熟悉的小楼门口,见里面的灯也是暗着的。我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比如说梁某人正在扮睡美男等本大爷夜袭,再度整理了一下那头蹲坑易沾屎的长发,转动钥匙,推门而入。   ……   我去。   就算是被大伯的刑侦故事、《名侦探柯南》里的黑衣人、豚鼠系列以及邓致礼的解剖实验吓大的人,都会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定在原地。   月华清冷,透过落地窗照亮宽敞的起居室,衬得家具上白布素得刺眼。更深露重,一股寒意向手臂和膝盖袭来,有些刺痛——这明明还是仲夏夜。   搬家公司你们学个什么港片啊(╯‵□′)╯︵┻━┻?!   不过,比这诡异气氛更可怕的是人去楼空的苍凉感。   “梁君烨——出来!”   “3——2——1.5!”   “1——”   “我错了!老师你出来好不好!”   “梁教授,你是不是躲在这里?!我开门咯——”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翻遍整座房子都不见他的踪影,他根本没有藏在这里。   我悻悻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我借口看同学,让老妈捎我一程赶回H大。一七届学生毕业里放假还有一段时间,学弟学妹们多在准备期末考试,教职工们也都还在。等电梯的人太多,我两级一跨地跳上筱筠楼的楼梯,一层又一层。   A302……A302……   找到那扇无比熟悉的门,我正欲敲响,却注意到眼前的门牌。写有梁老师名字的门牌已经被撤走了。   我不信邪地敲了几下。   “诶,这不是尉迟清漪吗?”   背后传来一个男声,我回头,是数学系的罗教授,个头跟我差不多,微胖,留了点小胡子。他用手拉了下报童帽的帽檐,笑眯眯道:“梁君烨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啊?”   弥勒佛般的脸上笑容一僵,奇怪道:“他离职了,没跟你说吗?”   “没……他去哪里了?”   罗教授的神情有些为难:“这个,他也没跟我们说。我还以为……”他看了我一眼,觉得不便再说下去。   “我知道了,谢谢罗教授。”我勉强地挑起嘴角,在控制不住面部肌肉之前朝楼梯奔去。毫无目的地跑到天枢广场,我被晒得头晕,扶住膝盖喘气。再往南走经过图书馆,就是外国语学院的院办大楼。我得去找李舒窈,如果她也不知道梁教授的下落的话,必须报警。   我在院办楼梯口的椅子上坐了大约二十分钟,远远看见一摸若竹色靠近。李舒窈身着对襟盘口的纯色上衣配过膝裙,手上抱着课本,盘发依旧丝毫不乱。她似乎走进了才注意到我,主动打招呼:“有事吗?”   “李教授,你知不知道……梁教授,在哪?”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他离职的事情我知道,不过不是……?”很快,她好像是猜到了什么,双手轻轻扶着我肩膀,没有说破,“我问问君熠吧,他肯定知道。”   “……对不起。”   很快,梁君熠亲自来了。他照例是先打趣我一番,然后告诉我梁老师没事,辞职出国了而已。我问他去了哪里,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他应该回苏黎世了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梁君熠笑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不是说……”李教授对这个说法似乎有疑问,不过被他糊弄过去了。   我没心情和梁君熠斗嘴,多呆一秒多一分尴尬。既然都跟梁教授断了,他们家自然跟我就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对我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不必再给我多大的面子。   知道他平安就好。   我起身告辞。   “等等,尉迟,”李舒窈叫住我,“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吧,年轻人之间哪能没有点磕磕碰碰……听说你八月中旬就要走,我想着,跟你父母见面还是叫上你们最好。具体如何再商量,看你们的意思。”   ?   ……跟我父母见面?什么情况?   然后我意识到我的妄自菲薄严重到了怎样的地步。   他们早知道我准备GRE等考试,不只是跟风而已。   李舒窈夫妇一向尊重他们儿子的决定。只是如今,梁伯伯的健康状况有些不乐观。李教授觉得既然梁君熠不能指望,就希望而立之年的老师和我的事情定下来,在出国之前订婚,一起走当然更好。   然而当她提议这件事的时候,梁君烨却有迟疑,他觉得以我的年龄和性格,婚姻的责任对我来说太早。他悄悄试探一下我的反应再说,绝对不能拿大阵仗来强迫我。   李教授跟我道歉,她当时有些施压的念头,于是打算等放假直接约见我父母,问他们的意见——确实有意瞒着梁教授,但不是给他安排与别人的相亲。   这么说……   “他……早有打算?”   两人节奏不一,但动作都是点头。   眼眶一热,有液体从眼角溢出,顺着鼻子的轮廓一路蜿蜒至下巴。   所谓的困难只是臆想,而我的所作所为只是让梁君烨心寒。   他知道我要走,也支持我的选择。梁教授早有我想要的安排,等的无非是我的表态而已。可我的选择似乎根本没打算跟他分享未来。很多事情都不那么绝对,可我连跟他商量这条路没有尝试过。   所谓的困难只是我的臆想,反而让梁老师心如死灰。   君心似我心,却负相思意。   完了。太迟了。我已经错过毕业典礼的最后机会。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我似乎不太听得见。恍惚间只记得手帕在我脸上的触感,和梁医生不要命的车速。车停在我家楼下,刚要道别,他却说有东西要给我。   梁君熠打开手套箱,拿出一个信封,示意我打开。   信封的东西和我预料的不一样:一张详细规划的时间表和清单,告诉我去美国之前要准备的物品证件,以及使馆电话和当地留学生会的联系方式。没有一句留言。   从笔迹看是他亲手写的,不用直尺线条也能画得精准。   左边传来与老师极其相似的声音:“小朋友,虽然你家梁教授不让说,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大三大四那两段赴美RA的机会不是那么好拿到的。而且你的推荐信,不止四封。”   他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   原来梁君烨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实习项目、备考期、申请期、Offer、Ad与拒信雨,一路披荆斩棘,而每一步上都有他的助力与陪伴——即便,即便他是在亲手送走我。   我不负所望,却也不孚所望。这封信,恐怕也是最后的温柔罢。   ******   八月十九号。   在充实又苍白的暑假之后,我滚出国门的日子到了。此前我本打算像徐大才子一样悄悄地离开,连首诗都不写,没想到在H市云汀国际机场会有豪华送别阵容。   一群魂淡。   他们都说,尉迟清漪这个大害虫终于去祸害美国人民了,简直让人流下农奴翻身得解放般激动的泪水说完,还专门哭给我看——鼻涕都要呛出来那种,没有一个比赤名莉香好看,我要给差评/(ㄒoㄒ)/~~!   父母特地请假,一路把我送到上海。直到过安检之前,我们家老尉迟还在跟我赌气——毕竟是制造商,我状态不对,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他其实知道前因后果,也理解我的心情。但在一位父亲眼里,女儿应该坚强独立到不受任何男人的影响,更不该为之伤心内疚,不管谁对谁错。   不过霸道行长最终还是让步了。煽情的话他从来不说,只是交代的注意事项中,一字一句皆是关切和不舍。   “前往旧金山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UA858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登记手续……”广播响起,我推着行李离去,刚走两步,肩头一暖。我照例一身T恤短裤,现在又多了一件浅灰色针织开衫。   走到安检口,我回头对他们招了最后一次手。   说是天涯若比邻,然而时差、假期安排、乃至交通通讯本身的局限都注定让留学党与家的距离并非咫尺。而两个月的音信全无,更是证实了某种无奈。   梁教授现在正在做什么呢?攻克难题?做饭?还是洗澡?   浸湿的眼罩与支零破碎的影响伴我一路向东,万丈霞光中,飞离长三角,飞离东海,隐于太平洋上空的云端。再见。   ******   六年后。北加利福尼亚。   整个研究所都被研究项目成功结题的喜悦引燃,同僚之间相互拥抱祝贺。其中有一个姓氏拗口到只能叫外号的华裔研究员倒是最快恢复冷静。   “Matilda,今晚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庆功吗?”   “我愿意,但是……”尉迟清漪微微侧身,露出隆起的腹部。她挑挑眉:“项目完成了,我想我该去休产假了。”   “恭喜你哦。”   “谢谢。”   她独自收拾好随身物品,动作麻利得不似孕妇。走出大门,尉迟下意识地拉上大号冲锋衣的拉链。此时的峡湾笼罩在温和的雾气中,与北半球的普遍高温格格不入。   最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   22岁那年,她离开一个国。此后拿到学位、工作、定居……一切顺理成章得让人觉得恍惚若梦。而远离故土的预言也确实一语成箴。   尉迟清漪慢悠悠地走到路边,无意间撇到路边车窗上的倒影,微微躬身照了起来。她留着一头打理整齐的短发,鹅蛋脸比过去稍圆润了点,俊眼修眉,鼻梁高细挺直,带有几分孕妇特有的红润气色。   车窗突然降下,让人猝不及防。   “……怎么是你?”   ☆、大结局·岁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米娜桑是否接受结尾的人称转换喵,希望能带来画面感【只有你这脑洞才会由画面感吧……   嗯,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我觉得让大家感受更好。   希望我可爱的读者们都能当上现充,走上人生巅峰。希望你们也能遇上自信到淡然又如银仙般人|妻的梁教授,不需放弃什么,always back u up^_^文末提到的橘花就是所谓的七里香啦,有新娘的喜悦之意,貌似俄罗斯还有人把它作新娘头纱的装饰,喵非常喜欢→_→虽然这两个字念起来被误会过。   完结撒花~喵又要安静一段时间啦,状态先改,番外会不定时放出,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发我邮箱,专栏滚动ing。Bella ciao~La mia amica~   生活中有两个地方是可以肆意地表达感情,且不嫌夸张或是矫情的——一处是医院,另一处则是机场。   相对而言,SFO建得没什么特色。然而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场景,让一些画面变得有代表性:参加完夏令营的小童子军奔向父母,久别重逢的老友相拥,初来乍到的留学生寻找写有自己姓名的牌子,即将分别的爱侣在安检口拥吻……一幕幕映入眼帘,让人想起了那首《Take Me to Your Heart》的MV。   我笑了笑,用墨镜挡住红肿的眼睛,戴上耳机,找到自己的一件件行李,拖上推车,浮萍般地飘荡在人流之中。   独自办理好手续之后,我的脚步朝着出口处的玻璃幕墙迈去,视线却那一道微光抓住。   那人有双万人丛中一眼凝望的双眸。   “梁老师!”   双脚不受控制地朝他的方向奔去,跑了两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李还在后面,于是很没出息地回身,拖着行李去找他。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只想抱住他。既然梁君烨能出现在旧金山,就是上天在我造作一番之后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不,是他给的机会。   肩窝的温度与身上的气息熟悉无比,仿佛相识早在世纪之前。   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绷紧,并不打算回应,我抱得更用力了:“……老师。”   来美国的一路上眼泪居然流干,依然前赴后继地掏出眼眶。鼻子堵上了,我只好用嘴呼吸,自然而然地抽搭起来。   “是我不对……是我自私……”   “之前还以为……老师被逼婚了呢……”   “……爱情婚姻什么的,不是我人生的全部。可是在关于这方面的设想上,我的答案全部都是你。”   “既然不是那样的,我们复合好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想通之时准备的话语被忘得一干二净,我毫无逻辑地表达着,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该坦白的统统倒给梁君烨。   我欠他一个表态。   眼镜镜片的反光挡住了梁君烨的眼睛,唇边隐约的弧度人间蒸发。   “放开我。”   “不放!”   他抬手,试图把我的手臂拉下来,挣扎一番之后动作却变成了回抱。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_→。   “小尉迟,这次我真的很生气。”   ……   梁君烨告诉我,他其实一直知道并支持我的计划,不然哪会费神给我补那么些课、押着我去做研究项目,甚至悄悄帮我申请暑期交换的名额。   如今,他也不想让我面对异地这个难题,所以……   所以他辞职了,拿着新的offer来美国陪我。   “我一直在等你来跟我规划将来的蓝图。可你……你凭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不会跟你走?”   尾音微颤,睫毛伴着眼尾低垂,几分失落尽现。我见状,心重重地一揪。   多少对情侣异地,都是男方要求女方辞职。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帮我谋划前程,甚至主动过来陪我——明明还是一支潜力股而已,他便选择绑定套牢;宠爱之余永远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以防折断了我的翅膀,尽管他的私心中不乏那样的幻想。   此番厚爱,几世修得?   霞光透过玻璃幕墙,为整个机场调出一份暖色调。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悲欢离合悉数上演。每滴眼泪滴入冥想盆,都是一连串故事。   我庆幸,我是其中最开挂的一个。   衬衫的袖口挽起,那双白皙有力、线条分明正推着我的行李。我把耳机套在脖子上,紧紧跟着,哼着那首少儿不宜的《One More Night》,不住地调戏勾引他,表示要“相逢一炮泯恩仇”。   而梁君烨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渐渐表现出了意志不再坚定的端倪。   迎接我们去市区的专车已在停车场等候多时。打点好行李之后,老师和我并排坐在后座上,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而他温润如玉的嗓音在我耳边低语。   今天的旧金山气温80.6华氏度,日光倾城,微风怡人。前方的公路宽敞笔直,坚定地一路向前,却不带半点苍凉感。   他自信满满地教我不要担心,过往的一切已如烟云。数学研究在哪里都能做,他梁君烨在美国只会越来越好。   他告诉我,房子已经安排好,花生酱也被他带了过来。无论我是住在宿舍还是跟他一起,都行。   他还说,这两个月虽然刻意冷落,但他也很想念我……   ******   “小尉迟,真是一孕傻三年。”车窗后梁君烨笑靥温柔,一如当年。   尉迟清漪不服气地挺挺肚子:“我只是忘记你今天亲自来接我。再说,你新换的车还没看习……喂!”   话还没说完,她便双脚离地,被梁君烨抱上了车后座。   “我告诉你,就算变傻了,我尉迟也震惊了学界!”   ……   压力山大的PhD生涯已被顺利度过;曾经调皮捣蛋的抠脚女汉蜕变成业内小有名气的心理专家;在又一场共同度过毕业典礼上,她还收到了一枚刻着r=1-sin x的戒指……尉迟清漪觉得,就算努力的成分不容忽视,她也得感激这难得的幸运。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所谓的人生得意之时即是如此。   而这几年,梁君烨也迎来了自己的又一个高峰——他最重要的几个研究成果发表于当“陪读男友”的日子里,灵感迸发,而后在此基础上不断延伸、发展,留下精彩的一笔。然而在获奖演说上,他的微笑依旧淡然,唯一表现出骄傲神色的,是提及某人拗口姓名的时刻。   有人开玩笑说,他是“自古贤夫出H大”的又一佐证。   车停入帕罗奥图镇上一幢白色三层住宅的车库内,一只金毛寻回犬从爱奥尼式的柱子后窜出来,欢脱地摇着尾巴。   男人把花生酱牵回室内,而尉迟清漪摸着肚子大步走向后院的池边,拉着椅子坐下。   不一会儿,梁君烨端着一大碗汤走过来:“加餐时间到。温度我试过了,不烫。”   他把勺子递给妻子,推了推眼镜,浅浅笑道:“大部分营养还在鸡肉里,我没有炖太柴……”   “你也吃~”某孕妇噘嘴。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露出一行洁白齐整的牙齿,镜片后满满一目柔光:“我还有准备,晚饭时间一起吃。”   小尉迟一边乖乖喝汤,一边感叹拜梁教授所赐,这几年在吃这方面真是没一点背井离乡的感觉。   某教授追问:“那其他方面呢?有没有想家?”他认真地观察她眼底微小的变化,说道,“等你‘卸货’了,我们一起回H市多待一阵子,怎么样?”   “嗯~”尉迟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微挑,魅惑而不自知。她咬了咬勺子,小声道:“其实还好。有你在,哪里都一样。”   你之所在,家之所在。   “哦?你刚刚说什么?”某教授身体前倾,诱哄道。   “谁上你的当,我才不说第二遍╭(╯^╰)╮!”   “那我打个循环符号可以吗^_^?”   “喂(╯‵□′)╯︵┻━┻!”   ……   就算将来垂垂老矣,所闻尽忘,她,尉迟清漪,也不会忘记此番情景。院内池畔,篱边伞下,她喝着汤,他看着她。而此刻阳光明媚,笑语满庭,橘花的馥郁飘出七里,溢满了整个北加利福尼亚。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